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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莎行》:
杨柳回塘,鸳鸯别浦。绿萍涨断莲舟路。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
返照迎潮,行云带雨。依依似与骚人语。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
话说当时应明、徐统等人打破天台山,又以万千生灵为祭,炼成了此血阵,专候官军攻打。彼时节度使刘延庆收到徐和、范成龙的求援书信,恐贼军势大难克,又增派了金节、段恺、王寅、高玉四个降将,并五千人马,汇合了杨晋一部,协同破吕。不想方才抵达台州,天台山便已被南军占据。当下众人得知备细,在帐中议论纷纷,莫衷一是。良久才听得军中谋士何志义捋须开言道:“天台山山势绵密,水道错杂。当下献计者或有出意乘舟船而直渡江口,建浮桥横行水路方直取贼穴。或有主张分兵四路,同时攻山,占其城垒。或有屯兵此地,坚壁清野,乘贼寇少粮内乱之机而一举攻灭。此皆乃兵法常用之计也。然我军自江南剿匪以来,前后已经一年之久,孰轻孰非,两军早已知晓,顾行出其不意之计断不可行。方贼自来僭越作乱,虽倒行逆施,适得其反,而今遭擒杀亦在情理之内,然吕师囊其人自在仙居伊始便行善布施,信民皆以其为主,甚得民心,黎庶团结,苦共患难。近又新占天台、唐寨,上下必心存一处,共赴危难,假使其设渡口处战船排列,加固山路关隘,占据险要,则横渡江波之计断不可行也。如今临逾贼巢甚远,敌军查战哨所未尝不得探知军情,则此乃险棋置于死地,断不可为。依我之计,惟有屯兵于此,逐步蚕食困守方为万全之策;可先命两员将佐领轻兵疾行,择险要之地驻扎,审察贼兵布置,主帅亲领大军自三方同进。其一为夺取天台山肥沃之地,断敌粮草之路。其二乃严令兵士,不许欺压劫掠。其三先使书信宣招抚怀柔之策,则敌心自乱。其四乃封塞乡民消息,不使我军军情为敌军所觉察。其五是为敌兵退守之后,侦察联络哨必然不能深入,耕作土地也不容易开展。事须缓图,欲速则不达也,故不可不明察。此乃敌逸能劳之,饱能饥之缘由。主帅不可不忧虑。”杨晋道:“怎可如此妇人腔耳!我军天威浩荡,区区山野喽啰,何须此等惧怕?”杨晋便点郑泽锋仍作先锋,董奇、张雪柔、王寅、高玉、宗同、李中洪、冯升、陆清分扎天台山四角,预备明日总攻。领兵前军,疾驰出发。何志义又谏阻道:“郑兄弟是一勇之夫,性格促狭,虽骁勇却不可独任,断不可为先锋。其余几个南军中招降来的将佐,又尚不知其德才,倘若临阵倒戈又当如何,还望主帅三思。”杨晋不听,只是一意孤行。何志义只是叹息。只得又委托金节、段恺两个各引一支短兵随机接应杨晋。于是杨晋便派金节、段恺带领骑兵五千驻扎在天台东山脚下,又派王寅、高玉领三千兵马屯据天台北山麓地,又派宗同、李中洪带领三千人马堵塞南山脚下,冯升、陆清驻扎西山谷地,只待杨晋一声令下,一同朝天台山杀去。
旦日午时,风和日暄。杨晋执剑点兵,四路兵马寻路上山,沿途却不见一兵一卒驻防迹象。直至思路合兵山顶,杨晋蓦然一看眼前景象,着实骇人心腹。但见:
残肢挂树梢,断臂破泥淘。男女首级戢高丘,老幼骨骸裹蝇蛆。楚乌哑叫声响,山雕舞翅盘旋。尸山血海,腥臭难闻。东边松杨,尽挂灰黑肝脏;西下桦柳,都串人目肚肠。若非汇集邪阵地,直想阴间阿鼻江。
众人看了半晌,就听得四周林中一声梆子声响,八角之处引来无数贼兵,众人便依杨晋之令,秣马厉兵,持刀上枪,引兵前进,杀向贼兵。遥望贼兵不远处,呼出一团黑烟遮眼。众人昏黑里抓不着视野,只得如瞎子摸象一般乱冲。待看清时,早与贼兵相接。烟雾弥散中,张近仁、高可立、和潼、卓万里、范畴、赵毅、沈泽、沈抃八个大将,乘着烟雾带兵压阵杀来。只见大旗飘动,八将轮转,来回奔走,转瞬之间摆成一阵。王寅等诸将见南军身上虽发着些暗气,面目上却各有光华,心下都道不妙。卓万里双戟翻飞,和潼大斧回旋,早率亲兵杀入,撞开一角阵势,杀散郑泽锋前队人马。董奇、张雪柔先接住二将厮杀,方才正是对手。余下众人只得各寻一路杀出。背后金节、段恺虽是赶来接应,撞杀入去,仍不济事。邪阵之内,官兵眼前又出无数厉鬼狐妖,精怪作祟。两耳只听四面又出无数婴孩啼哭之声,恍恍惚间脑中混乱,前后左右,天塌地陷,贼兵又是撞杀将来,官兵纷纷败逃。那头李中洪已被赵毅巨镰拦截,挣脱不出,众将又不敢来救,只见寒光一闪,李中洪头颅滚落。余下官弁觅得一条出路,连滚带爬,夺得下山。才照亮前方,又只得叫一声苦,那下山口的沿路尽是苦竹签、铁蒺藜,遍地洒满了兽夹鹿角,雍塞了道口。后方贼兵又已杀来,大小官弁只得死路胡冲,逃回营去,独留漫山尸海。
杨晋大惊,粗略一点,竟折了大半人马。李中洪被斩,宗同死于乱军之中,冯升、陆清又各带重伤。何志义忙去看问接应兵马情况,只有金节一人尚在,却不见了段恺身影。原来段恺接应众军,一番砍杀的性起,只顾砍入贼兵阵里去,全不见周身已无友军。吊客神范畴趁着鬼影,一下缴械。段恺措手不及,身后丧门神沈抃趁机一剑打落马下,吃贼兵活捉去了。杨晋在寨中听此消息,心中愈发纳闷。传令教先送冯升、陆清去调治疗伤。带伤马匹,就地治理。
当日杨晋再度传令,次早拔寨起军,全军分作十队,飞抢前去。呐喊摇旗,杀上山去。方才进至山口,就听得山上摇旗呐喊,早有三道鬼魅蹿至军前,散做烟尘,一齐分开。又见地上无数鬼爪破土钻出,抓住马腿,直往地中拖拽。高可立、张近仁见此,便杀出来。杨晋军马措手不及,急令回军,大败而走。从休门杀出时,只见旗枪不整,金鼓偏斜,速退回来。到得本寨,于路损折军马数多。杨晋传令,教军将紧守山口寨栅,深掘濠堑,牢栽鹿角,坚闭不出。
只说南军邪阵接连破了杨晋几轮攻打,吕师囊大喜,回到帐中,传令将段恺带上。拷问其姓名,只是默默无言。应明道:“小弟观此人面目,似有些眼熟。莫不是睦州城郊段家堡的段恺?”吕师囊道:“如此我便知了。这段恺曾在秀州燕横麾下做偏将,想必是城破后降了宋军。如此情形,更兼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似可免罪。”吕助道:“虽是如此说,怎堪人心叵测,还需观察些许。”吕师囊点头称是,教小喽啰先将他带到扫闲观,权充监房,来日再议。
是夜,段恺独卧牢中,翻覆难眠,自思道:“我本是睦州良民,累被方腊残害,不得已投顺部下。幸得天兵解救,顺势献城投降。本以为官运亨通,飞黄腾达,却只做得军中一小卒,每日刀尖上舔血,擒方腊之际尚能生还,已属万幸。不想媪相童贯这贼臣竟又厚此薄彼,那马元、皇甫雄两个得以入朝为官,卫忠、许定两个兄弟也因祸得福,攻昱岭关时受伤静养。独留我在江南征剿残匪。今日被擒,进退无路。料想吕师囊一部苟延残喘,终将败亡;然我自家如今亦只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不如暂且归降了他,等到官军得胜解救,又能为国出力。”想到此处,段恺心满意足,便沉沉睡去。
话休絮烦。且说吕师囊才带下段恺,又恰逢吕助从仙居县中来见。便喝退了其余人等,只召吕助、卓万里来商议机密。吕师囊道:“今番虽得阵法暂避一时安危,辙中水胡可以久掬?合更谋之。”卓万里道:“主帅说的是。如今钱粮欠少,当应攻打县城,掳掠一番,以供兵马之用。官兵来时,好和他打熬。”吕助道:“如今便分一支兵马去打天台、宁海、黄岩三个县,夺来钱粮为妙。”吕师囊道:“小县人户稀少,钱粮不多,不如直攻温州府,那里人民富有,钱粮广多,攻下亦可据守一方,再做计划。”卓万里道:“温州城高墙厚,不易攻打,早先方腊便有攻取之意,仍不可得。今番我等兵马不过如此,如何拿下?”吕师囊道:“你错矣,这杨晋几番遭败,必就近从温州抽调援军补持。加之以永嘉俞道安、处州洪载二人之力,如何不能打得?此便乃司马错攻蜀之策也。”吕助道:“若是如此,则若后方遇事,亦为疑难。主帅仍需好生定夺。”吕师囊道:“这般说来,便留吕助并和潼、范畴、沈抃三位将军留守此地,辅助徐统、应明。我自率卓万里、沈泽、张近仁、高可立、赵毅、潘文得六人,分一半兵马去打温州。”
商议已定,次日吕师囊便领兵转攻温州,准备另辟一番新天地。只见段恺被卓万里从牢中带出,推金山,倒玉柱,拜了八拜道:“此前秀州大都督燕横庸碌无能,吃官军打破了城子,小弟自不小心,亦被官兵擒获,不得已寄人篱下。如今得遇吕信陵这般明主,小人愿效犬马之劳,与官军死战到底,报效恩公!”吕师囊颔首,却仍恐生乱,将其也带在身边,命张近仁好生监视。徐统自带人留天台山仍旧与官兵互相对阵,一连僵持二十天有余,杨晋心内焦急,只图速战速决以图,数日以来又点兵上山,皆被那邪阵杀败。天气炎闷,三军将士皆是心里烦躁,何志义见其无心恋战,便与杨晋商议道:“眼下战机不利,徒劳废我等儿郎性命绝非上策。不若引新进白钦部曲为先锋攻打。”杨晋道:“其人乃吕师囊旧部,怎可为我所用?倒不若向越州东浦的召家庄主召忻求助。其父与家父是世交,又曾与吾同年应武举,最为莫逆。后不愿食禄,归隐山林,然其忠义之心,不曾改移。若我亲笔修书一封,其必率庄内乡勇倾巢来援。”众人听罢,无不喜悦。杨晋遂写了书信,遣郑泽锋去送。马不停蹄,星夜赶到召村。
且说召忻自从送走了鲁智深、赵毅等人,同浑家在庄上住了许多时日,一向无事。唯独睡眠时屡屡辗转反侧,不得安寝。难得入梦,却见二三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身影,浑身血污,立于冷气之中,口中只道要报仇。定睛看时,却看不仔细,遂蓦然醒转。高梁只道是丈夫操劳过度,心绪繁杂,故有日思夜梦。忽报安抚使杨晋差人来见。召忻起身去接,亲启信封,果见徐和、范成龙死难之耗,大哭一声,默然倒地。只见面皮黄,唇口紫,指甲青,眼无光。未知五脏如何,先见四肢不举。所幸丫鬟佛手通晓些医术,忙替他揪头发,掐人中,摩胸膛,摆布了好歇,方才醒来。当下跌足捶胸,神丧色沮,大哭道:“二位兄弟,我害苦了你们也!若不是召某贪闲爱懒,不常与你二人联络,便早日提兵去救天台山,怎会亡于贼人毒手!”只见史谷恭缓缓步入大厅道:“家主,此乃生死人之分定,不必如此自责。待明日出兵,小可使个计策,定教那甚么十二神有来无回。一个个都活捉了,千刀万剐,祭奠两位英魂。”召忻早将仙圣之言抛之脑后,又道:“如此我明日便举全村之力,出兵擒贼。待除尽贼人,凯旋归来,我便于地下追随而去罢!”高梁怒道:“夫君休要胡说!便是你死了,徐、范二兄又不能复生。你若也到了地下,留下老娘并一家老小在上,成何体统?况且那两位兄弟怎地不愿让你这厮好生活着?”召忻料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声惭愧。又将信从头至尾读了一遍,知晓吕师囊摆下邪阵一事,便回卧房歇息。
次日一早,召忻、高梁、史谷恭、花貂、金庄,五员大将饱餐一顿,跟了郑泽锋,带三千庄兵向台州进发。到了杨晋军帐,两下相见,何志义申明了贼军备细,史谷恭便一挥拂尘,抚掌大笑道:“我道是甚么邪阵,原来只是把些妖术唬人。小可在奇门遁甲上钻研了多年,仿武侯八阵创下九宫法坛,也不枉叫做了遁甲神。这应明草野出身,无甚真才实学,岂敢在天兵面前卖弄本事?各位休慌,小可有办法破敌了。”只见史谷恭对杨晋耳语数句,便命主力分作三队出杀。第一队身着鼠衣,口衔利刃,弯弯缩缩,型似巨鼠,由花貂、金庄统领,是为左军。第二队身着黑衣,上裹狗血,手握双刀,长蛇盘排,由王寅、高玉统领,是为右军。第三队身披兽甲,脸抹彩绘,中举一大旗,刺绣飞虎,由召忻、高梁统领,是为中军,预备破阵。自与杨晋、何志义同登坛上,使令旗指挥。
时已七月初三日,突然狂风四起,温度骤降。大军冒冰雹上山,来与贼兵相接,一字儿摆开阵势。前面尽把强弓硬弩射住阵脚。只待天色傍晚。黄昏左侧,只见朔风凛凛,彤云密布,罩合天地,未晚先黑。杨晋教众人伐断竹木为笛,衔于口中,唿哨为号。当夜先分出四路兵去。只留三队主力摆在阵前。这里点董奇、张雪柔、郑泽锋、金节四员大将,分出四路军马,各往东西南北四角上山,赶杀天台山上哨路南军,而后巡山搜罗,如遇散兵游勇,当即斩杀,待大军返还之时,再度会合。
初更左侧,只听得军中连珠炮响。中间兽甲军当先打开生门,冲杀入来。左边的猛将头戴凤翅金盔,身穿锁子黄金甲,手持一杆凤翅鎏金镋,骑乘麋鹿,端的姿颜雄伟,乃是召忻;右边的女将云鬟插戴花枝,浑身白银细砌甲,轮动日月双刀,座下锦花狮子骢,果然英姿飒爽,正是高梁。两个如虎入羊群,杀散南军阵势。左右两翼军马亦是裹杀过来,将对阵搅了个七零八落。和潼急忙迎敌,斗了十余合,和潼不是召忻的对手,早已手软。召忻一记重击,将和潼虎口都震裂了。高梁骤马追来,将右手的刀挂了,就势卖进,轻舒玉臂,将和潼摘离雕鞍,生擒过来,掷于地上。应明见不是头,慌忙念咒。一时阴风骤起,怨鬼哭号。那和潼登时精神倍长,爬将起来,复又挥斧来斗召忻。两个马上步下交锋,召忻隔开大斧,顿感吃力,全然不似先前手段。两边正难拆解,不期高梁一马早到,那狮子兽口吐青烟,眼射金光。和潼见时,骤觉妖术失灵,浑身乏力,瘫软在地。夫妻两个镋刀齐下,把和潼剁作肉泥。
再说应明见自家阵法破了一角,一下惊道:“此乃灵狸破阵之法,式如螳螂快镰,正克我也。”连忙先叫范畴、沈抃带领一彪黄幡巾兵去围堵召家村兵马,又让吕助、徐统二人带着百十名腊月初九所生之人围在自家身旁护法。应明口中念念有词,但见双眼幽绿,窸窣声响。那百十人口中尽呼出一口黑烟,已不能察知身上疲倦痛痒。应明道:“成矣!”便叫吕助、徐统带着这一众人手执利刃,排成长蛇一般杀向官兵。史谷恭见此大喜道:“就是如此了!”但见官兵冲锋,乡勇挫锐,贼兵尸身遍野,金庄、花貂二将已是杀进阵心。沈抃遮拦不住,早被二人双枪齐上,刺落一旁。范畴吓得失魂落魄,正要逃走。原来这范畴本是常州城里一个破落户子弟,平日里作奸犯科,无所不为。乃至家财吃干抹净,又做不得劳累活,只得行乞度日。平日里若是混着谁家遇个大丧祝寿之事,都要去讨碗酒吃,活生生就是个吊客星下凡,方腊兵来,范畴见贼兵气焰嚣张,也是入伙混饭。又无甚么本事,更不理国政,每日奢华奢靡,声色犬马,惟独好清谈之乎者也,如此便得混身居高位。眼下正是疾风卷枯草,刀剑识将才。范畴正要逃时,早吃郑泽锋一击即中腰肋,当场归西。那一彪贼兵亦吃身后乡勇杀了个尽。
猛可得却见一彪人马攒进人群里,遇人杀人,遇马捅马。刀枪砍时皆不能入,浑如金刚不坏之躯。官兵惊退,不敢上前。金庄却待走时,早被连人带马卷进黑地之中,尸骨无存。花貂忙要挺枪杀出,也吃徐统一张符文,飞至额头上贴面,化作一滩尸水。却杀至一角时,又见史谷恭把手一招,早有一彪人马自黑地里闪出,瞪目如椒,似嗔恨怒。散如千针钻,处处只击要害,聚若刺刀攫首,攧不可去。一众兵丁如鼠噬蟒啃蛇,南军再不成势头。召忻正在当头,只一镗,便把吕助扫下马去。徐统亦要退走,早被高梁瞧见,一刀飞去,早刺着徐统脖颈,滚落在地。杨晋见此,便点兵推进,搜杀残兵败将。至翌日天明时,方才在山脚下寻着应明尸身。原来应明眼见大势已去,逃脱不出,便只得寻棵柳树自挂东南枝了断了。如此天台山尽数被收归王土。有诗为证:
经年天兵下江南,天台山势再无拦。
刀枪剑戟埋黄土,温州何处建新安。
杨晋审问伏兵,知晓吕师囊已率主力去攻温州城了。正待起兵时,却见一彪官兵飞扑而来,认得旗号上斗大一个“白”字,原是白钦所部兵马。杨晋见此,分外厌恶,只道:“你等众人乃是去收复郯县,来此做甚?莫不是想贻误战机?”白钦伏地请道:“我等已将郯县收复,现前来助将军一臂之力,共克温州。”杨晋听完,虽百般厌弃白钦众人,却因克复温州时日要紧,便只得任由白钦一同前行。冯升、陆清听说白钦来了,也不顾自身伤势,相互搀扶着前来拜见。冯升又说起宗同、李中洪二将阵亡之事,白钦摆上牌位,亲自血祭二位兄弟。又记挂跟随西军征讨的四个偏将安危,扼腕叹息,不能自已。
不说官军复克天台山,且说那吕师囊领兵出征,直抵温州城下。黄幡神卓万里一举当先,放开霹雳喉咙,叫道:“大军到此,快快献城受降,可免一死!”话音未落,就见城门放下,一彪官兵自中杀出,排开一字长蛇阵,阵里门旗开处,一员虎将策马而出,高声叫道:“反国草寇,那个敢上前来纳命!”正是那温州兵马都监袁朗。卓万里大吼一声,挥动双戟,骤马直抢袁朗。那袁朗使着两个钢挝来迎,二匹马儿摆开厮杀。二将斗不到三十合,袁朗将挝一隔,拨转马便走。卓万里驰马赶去,袁朗霍地回马,卓万里见此,正抡戟刺将来,直取袁朗后心。袁朗左手将挝望上一迎,铛的一声,把戟刃砍缺一角。卓万里收戟不迭,早被袁朗右手一钢挝打着手腕,大叫一声,撞下马来。
张近仁见此,连忙挺环子枪来救卓万里,大将滕戡绰着一条竹节虎眼钢鞭接住厮杀。高可立早把卓万里抢回阵内。张近仁、滕戡两个在阵前,左盘右旋,一来一往,斗过三十余合,不分胜败。赵毅见张近仁战滕戡不下,恐有疏失,手舞巨镰,也来交锋。那边滕戣舞着一把三尖两刃刀,接住赵毅厮杀。两个斗到十合之上,赵毅将手中巨镰分开滕戣的那口刀,拨马望本阵便走。滕戣那里肯舍,大喝一声,骤马赶来。赵毅跳下马去,跑了数步,觑定滕戣身子,猛然回旋扫来。滕戣几乎被砍到腰间,一下落马。双方兵马复又厮杀一阵,各有折损。吕师囊见此,便叫鸣金收兵,救回卓万里疗养伤势,再做下步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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