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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担心他会把我的刀抢走不还我,因为那把刀开刃必须要咒文,才能跟施展此刀的人合二为一,达到制敌的效果。一般人就算是将它偷了去,也顶多只能当成割猪草的工具而已。此人拿着弯刀端详了一会儿,看了看刀把和刀刃焊接处的那些污垢和痕迹,然后才算是相信了我的话。他站起身来对我说。小伙子,既然你是秦前辈的徒弟,算起来你我算是同辈,你就不必再称呼我为前辈了,我只是一个落魄之人,实在担不起前辈这个称呼。我叫做甲玛聃。师门何方我就不细说了,有辱师门。
甲玛聃,起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几个字是这么写的。但是我却知道“甲玛”是一个羌姓。羌族人民起名字和汉族有点不同,我们大多是子随父姓,而羌族则除了父姓之外。还有房子所在地的名字,例如房子修在墙底下,说不定此人就会姓“墙”。而还有一个名字的重要来源渠道,则是羌族巫师经过一定的测算后,给出一个姓名来。有可能这个姓名并不是父母的姓氏,或许是完全随机且和这个家族无关的,但是因为是巫师经过计算后得到的,往往这个名字反而会更加被使用者所重视。
我当然不会去追问甲玛聃为什么会落魄,从他脏兮兮的居住环境,不修边幅的外表,以及每天吃萝卜青菜的生活水平,其实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但是此人观察力甚好。能够一眼就看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加上对我也没有敌意,又是这个地方的老油条,倘若从他这里打听,或许还能够得到一些线索。
可是问题是,我究竟能不能信任这个人。尤其是当我们才刚刚认识的时候。甲玛聃在跟我说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就不再多说话,也许告诉我名字也是因为对秦不空的一份敬重吧。我本来还想追问一点内情,例如这个三川鬼市是否有值得去挖掘的地方,这里背后的势力又是哪里等等,还没开口的时候,却看到甲玛聃重新桌下,双腿盘膝,然后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闭上了眼睛。
于是我想好的问题也没能够问出口,因为此刻再问,显得非常不礼貌了。于是我就站起身来,对甲玛聃说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也许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还希望甲玛兄不吝赐教啊。
既然他说跟我同辈,但是岁数比我大了这么多,我一时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称谓来称呼他,索性就叫他为“甲玛兄”了。
微弱的光线之下,只见甲玛聃微微点头,算是默许了。不过那一言不发的样子,似乎也是在赶我们出去。于是我和大毛就转身离开了屋子,并且按照他说的那样。在离开的时候掩上了门。不过我却暗暗记下了此人所在的位置,心想无论如何,我必须先亲眼看看这鬼市是如何运作的。
于是我和大毛出门后,接着寻找那种没有悬挂鸡毛的屋子。
第九章.初见鬼市
由于此刻才知道挂了鸡毛屋子就不能进,于是寻找那种空屋子,现在竟然变成了一个难题。不过好在这每天都又热来来往往,前面的人离开后,也会扯下门上的鸡毛丢在地上。于是我和大毛找到一间屋子,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但是鸡毛却被丢弃在地上。于是我推门先问了两声无人应答,大毛也看到里边没有鬼魂,确定是一间空屋,我们就住了进去。
地上很脏,有一床被当做地垫的被子铺在上面,被褥的面料也老旧不堪。看上去脏兮兮的。大概是住进这个屋子的人,都直接倒在上边就睡了的关系吧,也不计较了。可是我和大毛都接受不了这么脏的地方,于是就先把被子那道门外掸了几下,再把我们自己的衣服铺在上边,这才勉强能够算是一张床。
住的地方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吃喝。古镇边上有一条小溪,是直通那座土桥底下的小河沟的,喝水的问题也因此而得到解决,毕竟这条小溪看上去还是算挺清澈。房子里的一个小屋就是一个连顶棚都没有的茅坑,所以拉屎拉鸟也算是解决了,关键就在于吃。我和大毛身上都还有些馒头,就算省吃俭用,也最多只能够支撑一天左右,剩下的时候,我们去哪里找吃的?这竹林里一没虫子二没鸟类,照这样看来,想要打点野味来充饥也并不现实。总不能开口去找人要吃的吧,就算是如此,找谁,难道去跟甲玛聃一起啃萝卜吃青菜吗?
这件事彻底难倒了我和大毛,也怪我们之前没有想到,而大毛当初被关押在这里的时候,是每天都有人来给他送吃的,所以并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所以还是怪自己太缺乏经验,同时也对此地的诡秘莫测,又多了一丝畏惧。
于是我和大毛一商量,打算无论如何,至少先把今天晚上挨过去再说,因为晚上是有鬼市的,若是我们运气好能在短短时间内看出端倪,也许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了。算了算时间,距离天黑大概还有两个小时作用,于是我和大毛商量了一下,晚上鬼市开始的时候,他要全程天眼陪着我,让我知道那个地方有什么,但是不可轻举妄动,不管发现了什么,都一定要和我商量之后再做。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让大毛自己先休息,养足精神,而我由于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心里虽然畏惧害怕,但多少还存有一丝兴奋,也许我们这个行业的人就是如此,越是觉得神秘的事情,就越发的有兴趣。于是我就一直蹲守在门边,透过打开不大的门缝,偷偷朝外张望。到了天刚开始擦黑的时候,原本四周围安安静静的环境突然变得有些嘈杂热闹了起来,一路走来几乎都关着房门的那些屋子,或多或少都能够从屋里看到透出来的烛光,有人咳嗽的声音。有人在念经的声音,有人发出那种用刀在砧板上切菜的声音,倘若只是听声音的话,绝觉得这里一派壮观的社会主义生活气氛,可是当这声音结合户外那不同寻常的动静时,就让我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曾经听师父的一个和尚朋友说起佛经里的十八层地狱。阴森诡谲稀奇古怪,正是这种不明所以的畏惧感,让我第一次对这个叫做三川鬼市的地方,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天一旦开始黑,黑下去的速度就会比较快。没过多久,我就只能够看到一些屋子的轮廓了。而在这个时候,许多房屋里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人们开始前前后后地提着灯笼,背着竹筐和木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在我们那个年代,由于已经通电,所以人们要么用手电筒,再不济就是蜡烛。却很少会看到人手提那种白纸糊的圆柱形灯笼,这样的灯笼当初我跟着师父学手艺的时候,只有做死人法事的时候才会用到。而这些陆陆续续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人,几乎人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差不多样式的灯笼,看上去很像是一支送葬队伍。
而最让我感到稀奇的还不止这些,因为我躲在门缝后面。透过缝隙我能够看到许多人从我面前走过,他们有的手持招魂幡,有的手里拖着一根麻绳,时而我还能够听到那种有别于正常人的体重,而发出的很重的脚步声,就好像这些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体型巨大但是我却看不见的人,每一次沉重的脚步都在提醒着我:他们牵着的是鬼,全都是鬼,而并不是人!
短短十多分钟的时间,从我们门前经过的人已经有好几十个,也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缘故,当我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把这些人想得更加阴森了些许。而这些人都各顾各地走着,完全不和其他人交流,就如同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的样子。而通常如果说古镇上摆摊,大多会选择在自己家门口,为什么这些人明明住着这些房子,却要走到另外一头去摆摊?
大毛这时候早已经没有休息了,我转身去问他,咱们什么时候出去?他说等等一会儿,大概二十多分钟,等那些摊位基本上设定好了之后,咱们再出去。于是我接着继续在门缝里张望。只见慢慢开始有些摊贩把摆摊的位置设得越来越靠近我们住的这间屋子,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些人是从这条长街的另一头开始,挨个按照先后顺序朝着长街的尾端铺设摊点,既然此刻我的门前已经有人开始坐下摆摊了,那就意味着他的周围是有鬼魂的。而此人的背后就是我们的房门,会不会那些正在被他贩卖的鬼魂,此刻就充斥在我们这个破屋子里?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退后了几步,朝着大毛靠近。大毛大概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他望了我背后一眼,然后对我说,放心吧,这些家伙都被拴着,虽然在看着咱们,但是不会过来的。听了大毛的描述后,我忍不住回头朝我身后望了一眼,似乎那看上去空空荡荡的地方,此刻在大毛的眼里正站着好几个鬼魂,清一色地转头望向我。虽然没有很害怕。但是那种感觉还是有些不舒服,于是我和大毛就待在里屋静候,等了差不多足足二十分钟。
随后我和大毛就起身准备走出屋子,但是由于门口有鬼魂,而且已经被摆设了摊位,我还一度担心会引起别人的不满,可是谁知道从我们打开门,到跨过对方的摊位,再到走到长街之上,门口那个人竟然全然没有反应,甚至是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先前听大毛说起过,这里的人基本上不会互相沟通,买卖的时候全靠手比划,为的是不让身后的鬼魂记住自己的声音。所谓入乡随俗,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我还是决定暂时不要乱说话,就算一定要说,也要轻声一点才行。
当我站到长街上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白天还冷冷清清的长街,此刻两边都坐满了卖东西的小摊,因为我们这间屋子已经靠近长街的一头,可就这么目测过去,似乎也有一百多个摊位。身边的那些灯笼在黑暗里似乎就成了区分每一个摊位的指示灯一样,但是虽然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就好像是在火车站月台上互相并不认识的人,虽然人多,但是却也安安静静的。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虽然在此之前曾经在心里对这个画面有过一定的幻想,可当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非常吃惊。我努力克制住怦怦狂跳的心脏,在大毛的带领之下,先走到了长街的一头,这里算得上是鬼市的开端或者末尾吧,然后反方向朝着另一头开始慢慢走慢慢逛。
其实这里的人很容易区分,坐在道路两边的,清一色都是带着鬼魂来卖的商人,而像我和大毛这样慢吞吞走在长街上的人,就全都是来买鬼魂的。如果说卖鬼魂我还能够理解的话,那这些买鬼魂去的人。又会是一些什么人,于是我默默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些人大多都看上去有些奇怪,或许是有些人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的相貌,大晚上的还带了黑色的眼镜,有的人甚至还在脖子上包上了围巾。然后将围巾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这个和大毛的面罩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而还有一些人则毫不遮掩,甚至还有一男一女挽着手好像真的在逛街一样,而那对男女都已经看上去五十多岁的人,男的穿着小西装,女的穿着旗袍,一副民国时期的打扮,而他们看上去表情轻松,在每个摊位都会逗留片刻,就好像真是在逛夜市一般。
我和大毛就这样和这些人擦身而过,那些摊位上就如大毛说的那样,排列着许多小竹牌,上面写着鬼魂的种类和属性,但是都没有标注价格,于是我好奇走到一个摊位前,伸手随便指了一个牌子,对方就跟我比起几根手指头,意思是在要价,然后我摆摆手接着离开。
我从未见过这样买卖东西的,我就好像在跟一群聋哑人打交道一样,虽然不能说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对,但总觉得感觉不对劲。就在这个时候,大毛突然表情一阵紧张。然后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来。
第十章.做个买卖
出于我对大毛的了解,和职业的本能性,于是我知道大毛的这个动作,是因为他看到了什么东西,以至于让他产生了刻意回避的感觉。大毛本身是天眼师傅,这里虽然我知道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鬼魂,但大毛本身并不惧怕鬼,这些鬼也是被那些贩卖它们的人所控制住的,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捣乱。
于是我装作不经意地朝前看,却只见大约在距离我们三十多米开外的长街上,那个白天看守在门口的家伙,正带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行走在路上。小姑娘看上去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模样看上去很是憔悴,但是表情有些呆滞,甚至有点傻乎乎的感觉。穿着也非常土,即便是在我们当时的那个年代里,她的穿法,也和寻常的村姑看上去差不多,只不过她是瓜子脸,眼睛也挺大,一会儿害怕,一会儿傻笑,正常表情的时候,看上去还算是一个五官长得不难看的女孩子。
那人站在小女孩的身后,时不时地伸手去搭拉一下小姑娘的肩膀,似乎是用这样的动作来让小姑娘接着往前走,而不是流连同一个小摊上。毫无疑问,这个小姑娘如果不同样是一个天眼师傅的话,那么就是一个体质特殊,具有阴阳眼的人。因为从她那恍惚的眼神中,可以看到她虽然看似在逛着街边的小摊,但是眼睛却一直朝着小商贩的身后看来看去,这大概跟当初大毛和王承乾到这里来的时候,那种观察的样子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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