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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云裳还在御驾金辂之中,稍后想必还要留在宫中宴饮,莲心小筑中自然是空荡荡地。
屏风前摆着瑶琴“九霄越”,弹指一拂,七弦寂寂。空灵幽惘;莲准沉默了一会儿,返身离去。
京城中今夜热闹非凡,火树银花,完全是当节日来过了。莲准没有猜错。云裳果然滞留在宫中大长公主接风宴暨陆慎将军庆功宴上,并没有因为身体的原因提前回府;而宫里面传来消息,无忧公主倜傥风流,酒到杯干,在大宴上着实抢了些风头。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这些日子闭门不出。少不得有多少人盯着看着。在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失去了陛下的宠爱,和曾经的准皇后有过一夜风流,又被幽闭在宫中几日几夜,怎么说都是个绯闻地焦点人物了吧?而且前一段流言中说她称病在家。其实是因为王湘容的事情和陛下冷战……今儿无忧公主现身人前,病弱美人似的样子,倒显见称病并非是假的了,一出现又与天子同车,轻松享受了陆慎这等天大功劳才获得的荣耀,那起惯会看个眉高眼低的官员们还不赶紧揣摩着圣意去么?
不过……物极必反的道理到底不假。当那个羽林禁卫军的官员在莲准面前尽可能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陈述银安殿前发生的事情之时,在心底里还是加上了这样一句。听那些大人们议论,无忧公主重回宫中,圣宠不减,但到底是年轻气傲,大概觉得和陛下这段时间地冷战得了胜去,竟然是越发地目中无人起来。
“云裳到底做了什么?”
“听宫里的校尉传话出来……无忧公主是喝得太多了……才冒犯了陆将军。”
莲准拿着卷宗的手指微不可见地一颤,又立刻恢复了优雅而慵懒的姿态;只是似乎略感兴趣地抬起了眸子,带些讶色地重复:“冒犯陆将军么?真是喝多了。”
“据说是陆将军好心来劝他少喝一些,无忧公主却不领情,反而乘着酒劲,当众把陆将军抱住,很说了一些肉麻地话;大意是一直喜欢陆将军陆将军却不理他一类的……总之是酒后失态,闹得人人侧目。”
莲准将那卷宗掩住,向前略探了些身子,凤眸微眯,状极妩媚:“很好,陆将军作何反应?”
“陆将军自然是大怒,但当着百官的面,也不好发作什么,反被无忧公主缠住。”
莲准却不言语,玉雕一样的手指轻轻滑过书页,半晌问道:“这样算得上御前失仪了,陛下怎么说?”
“的确有言官当即就弹劾无忧公主御前失仪;但陛下并没有责怪什么,只说今日大喜一切不纠,还替无忧公主解释说他病才好身子虚,不胜酒力;若是醉得狠了就在宫里歇宿。”
那个羽林禁卫军官员一板一眼回答着,抬头看了那仪态风情无限妖娆地上司一眼,悄悄抹一把汗。他原本是癸字部直属莲准麾下,自然对自家地长官“习性”甚为了解;若非必要,却看见莲准这种妩媚风情流露,只能说明一点:就是这位上司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地情绪了……这情绪或许是愤怒,或许是别的什么,然而可以肯定的是,作为直接面对这种情绪地自己,若不能及早脱身,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么说,无忧公主今夜便又在宫中留宿了么“这个,属下不知。属下悄悄潜回来的时候,无忧公主还在闹酒。”
莲准眉头皱起来,又点点头,忽然一笑:“再去打探吧。顺便让人备了轿子到宫门口候着,无忧公主是必回的。”愁如何能够甩脱身边的人顺利回到莲心小筑。
借酒妆疯容易,善后却难。她虽然并没有真的喝到大醉的程度,但身子极其不适倒也是真的,这是寒毒又要发作的征兆;莲准给她的那丸药极其霸道,据说是几种大热的药材混成,原本不知对不对症,但试过之后效果却是很好,这几日精神已经好多了以为没事,谁料多吃了几盏酒就又勾起旧病?
可身边的红栌公公还在不厌其烦地劝说她去绿绮阁,理由是陛下说她最好要就近歇息;云裳摇摇头,红栌公公如今已经是宫中的元老太监,地位尊崇不可得罪;而她现在却正头晕目眩,连话也说不出,只有用行动表示抗议,深一脚浅一脚向宫外的方向走去……
红栌公公并没有陛下明旨,自然也不能当真拦住她,只好跟在身后继续“游说”……忽然云裳一个踉跄,险险跌倒,红栌公公正专心劝说没有注意,倒是云裳身边伸过来一只手来将她扶住。
云裳回眸看见是陆慎,便笑道:“陆将军也不喝了么?”
刚刚升职为正三品新军都督的陆慎两道剑眉拧得极紧,扶着云裳的手待她站稳早已改为扣住脉门……打量了她片刻,回头对红栌公公说道:“劳驾公公转奏陛下,无忧公主情况不是很好,陆慎先送公主殿下回府,就不去向陛下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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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在和红栌公公说话的时候,那眉头也一直没有展开过。他的声音朗朗,却隐隐含着怒气,带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云裳晕晕沉沉地看他一眼,很想叫住红栌公公,对比现在这位愤怒的陆将军,她觉得自己还是留在宫里好一些。
然而她拒绝的话根本没有时间出口,陆慎已经携了她大步如飞直往宫门处行去,虽然是夜里,大多数官员还在宴席之间,但甬道上禁卫军以及宫女太监还是不少;陆慎这怒气冲冲的架势,就象是要找个地方揍她一顿的样子,不知道落在旁人眼中,又会生出什么样的闲话……看来暗力营又要多些诱导流言的任务了。
云裳这样想着,心神略略放松了些,反而觉得身体上的寒冷一波一波来势更汹,手被陆慎拖住,踉跄地跟随着,那两条腿却渐渐象是灌了铅,头晕的现象也越发严重了。
陆慎似乎也感觉出了云裳手上的冰冷,站住脚看着她,皱了皱眉,居然一拉将她夹在腋下,就那么急冲冲满脸怒气地出了宫门。
云裳头虽晕沉,却还是勉力维持着清醒,一路上陆慎如何冷眼答对宫中守卫,如何把她扔上在宫门处等她的小轿,她都清楚,听见陆慎吩咐送她去莲心小筑,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病着,他该不会这么不通情理非要现在找她算账吧?
然而轿子到了莲心小筑。又是陆慎将她抱出来地时候,她又有些糊涂了。陆慎不是应该已经回到他京城中的暂时住所了么?难道跟着她来到了莲心小筑?然后她便又听见陆慎对旁边的人吩咐:“找间清净房子,不要让人来打扰。”
她努力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这是要帮她驱除寒毒。有些着急,的确,他最懂这种寒症的路数,帮助高远驱毒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虽然这次她的寒症发作并不是那么单纯。但陆慎毕竟还算是一个对症的大夫……可是,他明明知道她的用意,却还是执意跟到莲心小筑为她疗毒,不是明摆着要她前功尽弃?
虽是这样想,神智却游离着并不允许她做出任何反应,看起来倒是昏迷过去一般。
其实从她地小轿进莲心小筑起,周围就跟上来不少人,这时候听见陆慎这样说,大都应了一声去布置了,却依然有个别人挡在陆慎身前没有离去。气氛凝重。
可以想见,那些散去的人,应该是来自军中,甚至本来就是陆慎借给她的亲卫;而留下来的。怕是暗力营的人,或是羽林禁卫军的官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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