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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雷霆雨露皆为君恩（第1页）

不得不说，先帝太宗的目光，确如，苍鹰隼鹫一般的，犀利而深邃。

固然，为儿子挑选一位合适的续弦继室，是他这老父亲，对于少年丧偶的儿子，一片深切的体恤情怀，睿智精心；然则，举凡是，皇族择选妻室，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往往更会被无形中，赋予了，超越凡尘的光环与重负。

这份光环，源自于，身为皇族妻室的体面与尊贵、权利与荣耀。无论这位皇族妻室，是否有可能，会成为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之角色，其，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不仅与其个人荣辱，唇齿相依，也与其身后的家族发展，紧密相连。

这份重负，源自于，身为皇族妻室，更关乎着，诸位皇子们，修身与齐家的声望。这位皇族妻室，对于皇族的立德、立品、承继、繁衍、气运、兴衰......等，皆有不容小觑的深远影响。

因此，这皇族妻室的每一次择选背后，也都是，朝堂之中各方势力，的，每一次博弈，如同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是以，在这皇族续弦继室的最终人选决断方面，先帝太宗所展现出的那份情感与考量，亦是他身为君王，必须在，一脉相承的儿子之个人情感，与，千秋江山的匡朝之家国利益，之间，所做出的，深思熟虑后的，复杂而微妙的平衡。

就凭当下，皇后娘娘能在如此短暂的时辰，做出这份言行反应，对于常人而言，便着实是难以做到，极可能会因一时情绪波动，而失去分寸的。

而皇后娘娘这份超凡脱俗的冷静与智慧，并非只是一介女子，在这充满了尔虞我诈、争风吃醋的后宫是非之地中，简单的机巧、算计，乃是其，足可堪称，大智若愚、七窍玲珑的，最生动的注解。而她，也的的确确，当得起，昔年，先帝太宗，为其赐婚于襄王之时，那句“颖悟绝伦、蕙质兰心”，的，赞誉之词。

也难怪，淑妃娘娘，会有意料之外的惊讶与失落，却也仍不得不，为之叹服。由此，淑妃娘娘才会在内心里，衍生出了，对皇后娘娘，更多的，愤懑、怨恨、不平、不甘。

皇后娘娘的这般言行，既是她，处在后位，而背负的责任，为身份所使，所持有的，胸襟与气度；亦是她，正位中宫，而带来的束缚，为形势所迫，所形成的，压抑与习惯。

皇后娘娘的这份反应，既是她作为一国之母，此时，必须以皇后之德，在淑妃面前，所体现的，智慧与修养；亦是她，身为后宫之主，此刻，必须以皇后之尊，在淑妃面前，所坚守的，原则与底线。

自，对皇后娘娘的反应，蓦觉出乎于意料之外，的，那瞬间愣怔中，回过神来，淑妃娘娘的眼底，不仅没有丝毫的惧意，反而只是嗤笑了一声，“嗤……”那笑声中，明显的，带着轻蔑与不屑之意味。

随后，淑妃娘娘便旁若无人地，踱着从容不迫的优雅莲步，轻启朱唇，接着说了下去：“......芳晨丽日桃花浦，珠帘翠帐凤凰楼。蔡女菱歌移锦缆，燕姬春望上琼钩。新妆漏影浮轻扇，冶袖飘香入浅流。未减行雨荆台下，自比凌波洛浦游……”她缓缓吟诵着，每一个字，都吐露得清晰而富有韵律，仿佛是要将这诗中的意境，完完全全的展现出来。

“……这《咏画障》一诗，写得多好啊！”此刻，映入皇后娘娘眼帘的淑妃娘娘，正微微扬起了下巴，双目之中闪烁着光芒，熠熠生辉：“......想来，是因着次日，大娘娘您，便要入了襄王府邸，故此，那夜的官家，特特来以此诗，一心的哄妾开怀……那一夜，官家待妾，也是十成十的一意安抚，格外温柔呢……”

说到此处，淑妃娘娘的脸颊之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红晕，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被温柔以待的夜晚。

“......然则，这些年过去了，妾，却始终未曾，再有得到过，官家，的，寸心……哪怕是，只言片语，的，半诗……相赠呢……”淑妃娘娘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无尽的哀怨与遗憾，随着逐渐低沉的声音，脸颊之上浮现出的这抹红晕，也是转瞬即逝，那张俏生生的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与不甘之色，脖项也轻轻的，垂了下去。

皇后娘娘依旧端坐高位之上，眼睛眨了一眨，心间，有着倏忽的悸动，面上，分毫不显，只是暗自的喟叹道：淑妃啊，枉你在这宫中，一枝独秀，冠绝群芳，却怎生，仍是不曾活明白呢？你可知晓，在这深宫中，成为一个，被常年遗忘的角落，远要比，成为一个，备受瞩目的轩堂，往往，是要容易得，太多太多……尽皆只在，官家一念之间啊。正所谓，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天威难测，圣心如渊，莫如是也……

皇后娘娘这头，还在心底里为着淑妃慨然叹息呢，谁曾想，淑妃娘娘那头，接下来，话锋却硬生生的，陡然一转，开始将矛头，直指向了，方才对其泛起了些许怜悯之情的自己：“......可，大娘娘您，既无有，当初，那，章怀皇后盘氏，的，端庄得体、毓秀从容……也无有，如今，这，燕映诺，的，荣辱不惊、清明疏朗......偏您呢，还是个，惯会做戏，扮一副大度的模样做派，来一味博取，官家的，敬爱与尊重......这才令得官家时常对您，都是，顾着......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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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甫一听闻，淑妃对自己，明目张胆的指责与谩骂，眼底，也不由得掠过了一星寒意。她的心底，同时，却也明了，这是淑妃，在试图寻找一些心理上的平衡……她对故去的章怀皇后盘氏，能拥有官家，感今惟昔的怀念，不满与嫉妒……她对如今的皇后我，能拥有官家，相敬如宾的尊重，不满与嫉妒……她对受宠的燕映诺，能拥有官家，昼日三接的宠爱，不满与嫉妒……罢了……不过只是个，既无圣宠，又无子女，外家俨然没落多年，娘家早无起复之望，韶华随着年轮渐逝消磨殆尽，亦是要在这深宫之中，孤独终老，了却残生的可怜人……

……吾既为后，承天恩之命，母仪天下，又何须与其相提并论，一般粗鄙，浅见薄识乎？

……吾既为后，当不负祖德，恪尽职守，容四海之胸襟，纳天地之灵气，以睿智洞察世事，以慈悲广济苍生。

……吾之所学，非，仅，诗书礼乐之皮毛，更，谙，辅佐帝王之大道。

……吾心所系，非，怀，个人荣辱之得失，乃，为，匡朝兴衰安危，苍生福祉康宁。

……吾既登后位，吾之行，当，以智慧卓越，傲为天下女子之表率，彰显匡朝的，后德之光辉。

思虑及此的皇后娘娘，哂然一笑。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平和与淡然，只安安静静地，端坐在那里，既不曾打断淑妃娘娘的话语，也不曾表现出丝毫的愤怒与不满。

然而，淑妃娘娘的话语，却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刻薄，嘴里吐出的字眼，就如同是锋利尖锐的刀刃，在空气之中，划出了一道又一道，无形的杀伐痕迹。在淑妃娘娘看来，这样表里不一、虚伪无比的皇后娘娘，根本不配拥有，官家的敬重与顾念……满宫嫔妃的爱戴与尊重……还有......这母仪天下的凤位……理当该由自己来坐，才更堪配......

淑妃的眼中，此时燃烧着的，只有对皇后娘娘的嫉妒与怨恨，只有对凤位的觊觎与渴望。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这是在皇宫之中，忘记了，这是在与皇后娘娘对话。她的言辞之中，满是对皇后娘娘的不屑与指责，仿佛是要将自己这些年来，积压在心中的，全数不满，都倾泻而出：“……殊不知，大娘娘您，于这中宫之位，德不匹，行不端，怎堪良配……偏您还要，朝朝暮暮，高坐在，后位上，日日夜夜，凌驾于，妾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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