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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想多了,毕竟这会儿,而今目前眼目下,就像是有些事,裤子都挎了呢,瞌睡要从眼睛里过呢,黄定然又上去了,关键的时候他似乎是要出手了,不轻不重,不温不火,就像是弹琴一样,敲着门,准备着笑,也准备着逑兜子一来,脑壳一埋。门终于开了,一个胖子,没有好声音地吼道:“哪个呢,啥逑事呢”,两口子先是一楞,慢吞吞结结巴巴地说:“我们见一下徐首长呢”,那胖子揉了揉眼,看到一桶鸡蛋,又有些温和地说:“老弟,找谁呢”,他们就说:“我们找一下徐首长呢?”那胖子突然大声武气地说:“什么龚首长母首长徐首长的,你们是狗戴汤罐胡乱碰呢”,说着转身就把门“砰”的一声带上了,两口子张呵呵的,门关上的气浪就像是把他们一下子往后推冲多远样了,身子本能地往后一回弹弯。这回他们才知道什么是闭口塞,闭门羹了,才知道馍馍是面做的了,才知道哪个龟儿子说过的话,“木马竞逐是残忍的游戏,彼此追逐却有永恒的距离”了。他们没有找到人,受了气,心里想,活人那个人就不受个气呢,长点的时候,就是哑巴赶婆娘,安逸的没法说,倒霉的时候,就又是哑巴吃黄连,有苦没法说了,还好,也没有人看见呢,唾面自干呢,吃得苦中苦,才会人上人,才会上人上呢。
此时的两口子就像是霜打焉了的茄子,又残存憧憬着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希翼,一个抱着娃娃,一个提上一桶鸡蛋,还提捉上一只公鸡,又要坐班车回乡下去了,这公鸡也一路上叫的一声吼哦。也是啊,也不能只是怪公鸡哦,盖因为只是在蛇皮口袋下端,给他戳了一个小洞,让他探得出头来,比起平常妻妾成群,见过母鸡就要扑楞扑楞去爬,整得灰浪扑,这简直就不是个事呢,更何况,为了你两口子的事,我老鸡将丢掉的是卿卿性命呢,你们不是常说人家狗东西吗,我叫你们人东西呢,你们不要说我不懂事,不争气呢,讲说起,天理公道何存啊,想起这,这公鸡就在那儿“”咕咕,咕咕”,不停地扯起嗓门大声呼叫。黄定然才一将口袋放到地下呢,他就扑楞扑楞地,要跳起跳起地逃命呢。见这鸡不老实,黄定然不高兴了,把它从蛇皮口袋里边提出来,想把他摔了,哪知道这公鸡也不高兴,一不高兴,一泡稀屎射到了李雅丽的花裙子上,李雅丽的眉头一下挽皱得老高,她抓住裙子直是抖,黄定然一看,完了,坏事了,忙着掏出手纸,擦拭李雅丽的裙子,李雅丽心疼他的裙子,悲哀自己的命运,在自己身边活动的就是家禽牲口了,没有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呢,自己的地位也比这家禽牲口高不到哪里去啊,怨恨的眼神,努起的小嘴,上边可以放得下一担尿桶子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黄定然,想起这也就是在自己肚子上蠕动的男人了,越看越不像是回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呢。自己不怎么样,他也不怎么样,他不怎么样,自己也不怎么样,自己不像其他女人,可以小鸟依人呢。黄定然也心想啊,这从下层往上层的流动,还真是人生最艰难的爬行了。贫贱夫妻百事哀啊。上公交车了,恰好公交车上碰到的多是熟人,都问他们倆口子,说:“你们也是哈,还在城里去买只土鸡往乡下提呢,膏药又贴反瓜了,这个,现在乡下的鸡都进城了的嘛,结果你这城里的鸡还下乡了”,李雅丽没有说什么,到是黄定然在想,这全是乡下曲辫子呢,泥腿杆呢,呵皮呢,不是哪儿的正料呢,俗话说,揖有三不作,话有三不说,不说话,难道你嘴巴就会尸臭了。
一次不行,二次继续。春天到了,鱼儿在池塘里扳籽叫春呢,飞窜跳起老高,像是跳水样,水花溅起老高,发出一些响声。黄定然优哉游哉地在堰塘边钓鱼,钓鱼本也就是钓鱼,没有想到,这只要是他黄定然钓鱼,那就是独钓寒江雪了,画面,意境就出来了,愿者上钩的历史厚重感就出来了,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的道家思想,终南捷径的出为入的儒家思想,就都出来了。他想的很多,陶醉在自然的美丽景色中,陶醉在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怡然自乐中。也是哦,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呢,他平静地望着水面呢,终于像是有鱼咬鱼钩了,吔,他钓鱼竿线线上的浮子完全没有见了,原来是鱼将诱饵连同鱼钩一包口闷了,看来是遇到大鱼了,古言之,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呢,他着急了,这时,这时的黄定然不是在钓鱼,而是他顺着这鱼儿去了,他不敢用力扯鱼竿,万一扯断线线了,万一钩钩扯脱了,就空欢喜一场了,他在堰塘盖上引导着鱼,鱼儿在水中游动,他再在塘盖上慢慢地悠着,都由着鱼儿了,后手上稍微带着点劲,他想,他要让鱼儿先跑累,再收拾它呢,完了,堰塘中有树枝,鱼在树枝下往前边跑,他不能顺着去了,他就又稍微加了点力,也许是鱼儿怕疼了,他就把鱼儿往出来牵引,真是什么事都离不得个领导引导啊,说是吃屎都要个先生呢,他带领着鱼儿往水浅一些的岸边游去了,在堰塘盖上的人,都吆喝着,有的去拿背篼,有的去拿掏篼,有的去拿筲箕,有的拖着大棒,都直是往塘边里边跳呢,大家七手八脚好歹是将鱼儿按住了,说是山大养虎,虎大伤人呢,这水深养鱼,鱼儿只要是离开了水,他的气数就已经是快完了。这时候,黄定然眼皮两揉,惊讶地吆喝说:“哦,一条大鱼,恐怕没有几十岁,也有几十斤呢,狗日的不比其他的,仅仅凭这个成绩俺老黄是可以加入世界钓鱼家协会的了”,黄定然打算将这鱼儿杀掉,献给自己的女人,让她上边那不停蠕动的嘴吃梗鱼肉儿呢,哪是光是让人家吃火腿呢,哪知道李雅丽一看,拍起巴巴掌跳的多高,说:“钓起这么大的鱼,说不定时来运转了,这东西,我们吃,吃了就是一泡屎,屁着用不起呢,干脆这样,我们将这鱼儿提上,还是要去找,总会有人喜欢这土鱼儿的呢?”。
两口子合了心,黄土变成金。下午,两口子又屁颠屁颠地进城了,这一次,去找徐麻子,已经问清徐麻子居住的楼房了,一到院门口,先给门卫丢了一包烟,门卫一抬头,眼珠子从眼镜框子的上边看上来了,那眼光是问说你们找谁呢,黄定然将嘴巴凑到了门卫陈老头的耳朵中,悄悄地说:“大爷,大爷呢,你知道徐首长住在那儿的不呢”,陈老头张呵呵地说:“什么徐首长,总就是那个徐麻子嘛,就是脸上坑坑洼洼,稀稀撒撒几颗满天星的那个人嘛”,黄定然兴奋地说:“正是呢”,陈老头手一指,说:“他娃儿,我青尻子娃儿朋友呢,化成灰我都认得到,不过现在人家是当官的了,我们搭白的也少,在那,三楼呢”,说着就顺便一指头指了,黄定然一听说完,如释重负,就和李雅丽将鱼儿提上一甩一甩地去找人了,这回轻轻一敲门,这门儿开了,出来了一个老太婆,嘴皮都缩成一坨了,问说:“娃儿们,你们是哪个,是哪个的后人呢,找哪个呢”,他们说:“找徐首长呢”,老太婆说:“哦,啥首长,他们管三娃子叫首长呢,也不知道啥咋叫首长了,难道我给他取的三娃子名字不作数,但是徐三娃子没有在家呢”,黄定然和李雅丽觉得终于找到门道了,忙说:“太婆,你好,你老人家好呢,徐首长没有在家也没有关系,我们就一个手情呢,就是一条鱼呢,徐首长人家和我们也就是鱼水关系呢”,说着说着,就将这条鱼放进太婆家中鱼缸了,李雅丽又说:“太婆,我们下回再来看徐首长呢”,老太婆说:“送啥嘛,没祥”,这情是送出去了,两口子的心儿像风一样自由,山清水秀,人美话甜,心花怒放了,两只手就像是两个翅膀,人都高心地要飞起来了,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可是跑的没有效果呢,或许是人家徐麻子觉得那还不够嵌牙齿缝隙呢,李雅丽后来说:“这个,当官的人,心口子有半尺厚呢,也是心太黑了,有法就有法,没法就把话挑明呢,结果狗揽三堆屎,收礼不办事呢,讲说就是喂了狗吗,狗也晓得甩个尾巴呢”。
镇里有个王老汉,平常说的是砸锅卖铁,拉账背亏,都要送女儿上学呢,反正娃儿考起哪里就送读到哪里,也怪,就是这些没有多少阳光雨露的苗儿,只要给点阳光雨露他就添枝开花,女儿露露亮起两个眼睛居然考起了华清大学。王老汉平时是个挑剔的家伙,吃豆腐都嫌硬,或者豆腐硬了都不吃呢,露露一考起学了,一看上去的他,屁股拽圆了,逢人便说:“这露娃子你考起做啥嘛,你让人家有钱的家的娃儿考上嘛,你去凑啥热闹嘛”,媥嘴呢。可私下里,一个人蹲闷在那里的时候,腿杆都蹲麻了,眼睛绿了,心凉了,钱是硬头货呢,扯手指头了,砸锅卖铁了,把猪卖了,把牛卖了,学钱差一大截呢,女人东家借,西家借,也没有借到几个子,后来人家见到他们就躲。女人平时觉得,人家维的有一千,他也维的有八百呢,还是有些相好的呢,可这回一说借钱,那些与他相好过的男人,提起裤子就不认账了,靠不住了。过两天,学校就要开学了,如果没有学费,报不了名,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露露急得踏脚,眼泪水不断线地往脚背子上掉,心想,我怎么就遇到这样的妈老汉哦,也是投错胎了哦,晚上上一家人睡在铺上,辗转反侧,唉声叹气。
第二天一早,王老汉突发奇想,他觉得事情总归要解决,小闹小解决,大闹大解决,不闹不解决,只要一闹,终究会有贵人出现呢,他立马跑到镇上打电话报警说:“警察呢,牛的老子呢,我是王老汉呢,你们维护的啥子治安呢,我为女儿准备的一个礼拜后上大学的学费,东拼西揍才弄够,钱放在柜子里的呢,好好的,结果长翅膀飞了,也是哦,麻绳绳从细处断呢,钱是硬头货呢,现在呢,一家人也不想活了,我们要跳井抹喉了呢,你们总不要看玩意呢”。
不多会儿,刑警队长姚盆子带了十多个警察来了,说这还了得,反了,家家养女,户户看鸡,感同身受呢,他们走访调查,仔细摸排,地毯式的搜索,搞了两三天,汇总各个方面的情况,局首长高见亲自召开案情分析会,结果是,没有证据表明发生盗抢案了,还有极大的可能是王老汉报的假案呢。高见指示,加大审讯报案人的力度,由姚队长负责审讯。姚队长是个大胖子,人又矮,几颗黢黑的牙拔,审问来审问去,都有些不耐烦了,恰好一个蚊子在他的腿上一锥,他火冒三丈,立马就是一巴掌,转过身来,给王老汉飞起就是一脚,说:“你娃,老实点,说,为什么报假案,老子要给你把案立起呢,要给你进入程序呢,报假案要给你拷起呢,要把你拘了呢,进号子里吃一二三呢”。王老汉没有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膏药还真贴反瓜了,立马一桩跪在地上,脑袋像鸡啄米样,直赔不是呢,说:“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就只好实话实说了呢,也是没法的事呢,是女儿的学费没有着落呢,没人管闲呢,才想出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呢,希望政府,说是你们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呢,给解决点钱呢,好让露娃子读上大学呢,我命比黄连苦,不能怪政府呢”,至此,事情真相大白了。
局长高见亲自参与破案,本想通过此案的办理,表明治安机关立足职能服务民生的决心与能力,没有想到这案子破出来竟然是这样,高见内心深处有些悲凉,人心都是肉长的呢,人人心子都在往下吊呢,设身处地呢,人家王老汉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打这屙屎主意的呢。虽法无可恕,但情有可原。平常不是说的,法条背后是法理,法理背后是人情吗。案情像一道鞭子在无情地拷打他的良心了,他不由自主的将自己装工资的皮包在众人面前弄了个低朝天。其他的人见此情景,也就跟着翻包包了,不一会儿,王老汉的露娃子的学费就这样给凑够了。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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