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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转载'从敬德不杀看贞观时代的审美缺撼
这一篇搞笑的成份比较多,有些说法大家不要太较真啦。。。^&;^
本来说过不想写初唐那些太著名的人物,不过,觉得尉迟敬德这老兄很有代表性,也有些可说之处……翻了翻坛子的旧文,除了四不的论小李善待敬德的原因外,还有一篇写尉迟很不错的,推荐去看看(http:。tanghistory。bbsdispbbs。asp?BoardID=3&;ID=1037)。
先简单介绍一下尉迟敬德的生平吧:
此人复姓尉迟,名恭,字敬德,据现代学者向达的说法,其祖上是在后魏时期从西域于阗国跑到中原来混饭吃的老外,不过到了敬德这一代,基本上已经完全汉化啦,看他的名和字就能知道。而且这一家大概是一边汉化一边沦落,传说中敬德本人是打铁匠出身……看了看牛致功的〈唐代碑石与文化研究〉,老人家分析了半天,结论是:敬德的铁匠生涯“有可能”是真滴……
隋末,乱世,尉迟大哥天生肌肉难自弃,从马邑边城登上历史舞台,但是眼神不大好,投到了刘武周手下当偏将,跟宋金刚一起拿唐开刀,在刘武周等人欺负李唐老家太原等地时,起到了半兽人部队的作用……也就是前锋打手的作用^^|||。这一阶段他的光辉战绩是:抢来晋、浍两城给刘武周,抓了李家的永安王李孝基、独孤怀恩、唐俭等人,又帮夏县的吕崇茂发动农民起义反抗李家的残暴统治。
不过等偶们小李出场上台后,尉迟跟他的PK,基本上就全是一次次鞠躬下台——被小李伏击了两次、追击了三天、八战八败,最后进入介休城负隅不顽抗,经人说合举城而降,归到小李手下……从史书上的记载看,他这次投降太过轻易,技术含量不足,价码没到位,直接导致后来被轻视和怀疑“没诚意”。具体的请参考对比老同志屈突通投唐前后那番表演……
很好玩,后来也正是摆足了架子的屈突通看尉迟特别不顺眼,抓住人家伙伴逃跑的事玩连坐,自己先动手关押人家,又去劝小李承认既成事实、为免后患一刀剁掉算啦……这办法倒不错,下回我看谁不顺眼,过去踢人两脚,再回来对领导说:“这人在我们这里受了委屈,肯定不想干啦,你把他开除得了。”假如领导没到小李那个级别,还说不定真的会被我忽悠住呢^&;^
小李处理这事的方法,唐粉们肯定都耳熟能详了,主要就是感情+银弹,别人打了,他给揉揉,又送糖吃,没什么心眼的尉迟从此神魂颠倒一生以身相许(他自己说的‘以身报恩’啊,不是偶YY,远目……),并且在短时间内连续多次以实际行动诠释“救驾”这个词的含义……具体过程上面那篇文写得很详细,偶不重复嘹。
天下平定,尉迟“唐初第一猛男”的称号也经李元吉以身试法后审定,名扬四海威震八方,不过这似乎不算虾米好事,树大招风嘛,李建成要全盘接收弟弟的战争成果,当然得从树上最大的那一只桃子开摘。偶有点怀疑小李收尉迟的故事在唐初当时就已经广播开了,不然李大对尉迟的手段怎么那么如出一辙,同样的感情+银弹,写了措辞恭敬的mail,附件是“金银一车”(当太子的嘛,银弹份量当然也得比亲王小李的“金银一箧”大一级)加密发送。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第一个用花比喻姑娘的是天才,第二个是庸才……收买人心都只会用弟弟玩剩的手段,只有量变没有质变,人家好歹也是当世名将了,难道还能称重量论斤卖不成^&;^尉迟这个眼里只有秦王没有朝廷的家伙干脆利落地拒绝,还专门跑去向小李作忠贞表白……假如我是李渊李建成,面对朝廷里一大票这种“人才”,肯定也是不能容忍滴,想想这父子俩也很无奈啊……
我为你出生入死,我为你拒绝诱惑,我为你甘挡刺客,我为你下狱受刑,我为你不惜蒙上弑主恶名……以上是模拟尉迟对小李唱的歌词^^|||没办法,谁叫你爱出风头呢?武德后期,尉迟敬德此一身简直就成了李家父子兄弟间的一个小战场,李大收买不成,李二安慰嘉奖,李四行刺诬陷,李二“固争”得免(天知道他是怎么“固争”的,有没有跟老爸说过“偶跟敬德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之类的……),最后,李大李四总算想出了个高级点的招数:我不杀你也不贬你,我把你调到我手下去打仗,只要离开那片护身符,口黑口黑口黑……
说起来敬德之所以那么积极地参与玄武门之变,实在也是自保的需要,他把那两兄弟得罪得太狠啦,自己把自己死死绑定在李二这根线上,回旋余地之窄,只有长孙无忌能跟他媲美。不过一对比无忌,就能看出敬德这人真的很实在,封建时代为人臣者最大的忌讳——弑君弑主,为了小李,敬德差点一古脑连犯两次……
射杀扑倒小李的元吉也就算了,毕竟李元吉那姿势忒暧昧,作为小李的铁杆粉丝,敬德一时情急杀人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又顶盔带甲手执凶器去逼皇帝李渊,这个难度就比较大了,不是一般人肯干滴……那个时候小李之所以自己射出第一箭、自己亲手射死大哥,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坚定部下们的决心,向他们宣示: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秋后算帐诿过于人!毕竟历史上指使打手去干这种事、过后又推诿责任杀人灭口的事例太多了,参考杨广和张衡……但是不管怎么说,杀皇子、胁迫皇帝,都是要受当时道德谴责的,两唐书那么偏向小李为玄武门辩护,也都特意点出敬德“手持凶器直逼李渊”的史实,所谓春秋笔法是也。
小李上台,论功行赏,敬德和长孙无忌一同列为功臣之首。大概那段时间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时间了,因为贞观一朝二十三年,他基本上就是在吃老本,小李没再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试析原因:第一大概跟李孝恭一样,敬德的功绩本来已经很大了,如果再给他锦上添花弄到“不赏”的地步,对他本人、对皇帝、对国家都没什么好处,小李自己是过来人,很注意这个的;第二,贞观朝名将济济群星闪亮,而敬德虽然是天下第一肌肉男,从他的过往战绩看,他只是将才而非李靖、世勣那样的帅才,统大军出征恐怕他是没那个能力的,屈居人家帐下受指挥,他又名气太大地位太高,会弄得上下都尴尬;第三,当然就是他本人的问题了——立下大功后沉不住气,尾巴翘到了天上去。
其实从某些时候的表现来看,敬德并不是完全不识大体顾大局的人,比如玄武门后杀光李大李四全家,别人还要杀他们部属,就是敬德给死死劝住的。那时候大功初成的敬德,头脑还是很冷静清醒,哪里能看出后来跟房、杜、长孙成天吵架的样子?但是……怎么说呢,危机没过时,一切都好说,等小李把朝局彻底稳定下来,敬德心头这口气一松,有空想自己的事了,那股骄悍味道就压抑不住地直蹿上来……
天下太平后,武将的作用会越来越小,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房杜长孙等人战时出谋划策,和平时期处理政务,到处都有用武之地,在朝廷和小李心目中的地位稳步直升,这是人家的职业性质决定的,但是从前光芒四射、向来是这帮人中的焦点的敬德,眼看自己的风头被一帮文臣抢走,未免心里就不是滋味…_…|||。想想玄武门变前四人齐心合力为小李画策,那时候是多么亲密的战友啊,可改朝换代后仅仅一两年时间,敬德就象某些网友一样,专门盯住人家的缺点不放,还要到处嚷嚷广告天下,认为只有自己看到了事实真相,那些人做过坏事有过缺点就说明他们是骗子、人渣、不复列于人类,大家都被他们骗啦……最后烦得小李在贞观三年把他踢飞到外地去当刺史了事。
这一踢飞不要紧,本来你不让人家敬德去打仗立功,人家已经很委屈了,现在又如此翻脸绝情,可想而知被抛弃的怨妇心里是何滋味……不过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之处在这里也能看出来了,怨女的通常手段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怨男的方式却是——当众把别人打成熊猫^+++^
可怜滴李道宗弟弟,看见敬德在宴会上骂人,上去拉个架都会遭此厄运……按理说敬德的座位还排在身为郡王的道宗之上,不能算低啦,结果还不满意,我估计他当时骂的人不是房玄龄就是长孙无忌(杜如晦已死),好死不死的都是小李最信任的臣子……弃妇见新欢分外眼红,上去开打也就能理解了^&;^
就象天底下的已婚花心男人一样,本来在老婆和情人之间还犹犹豫豫的不能割舍,不愿意对老婆做得太绝情,可是老婆一旦主动找上“狐狸精”大闹过后,估计有点品位的男人也就对老婆彻底死心了…_…|||。宴会打架这事之前,大概小李对敬德还是留着面子的,不愿意把话说得太狠,可敬德自己把自己降格成泼妇,这一下不但丢了他自己的面子,从前曾经那么器重信任他的皇帝陛下也脸上无光,叫来劈里啪啦骂一顿,实在算是轻的了。
人的劣根性啊,实在是不管不行,指望人人都象小李一样主动克制自己,“自查自纠”,根本是说梦话……被拎着脑袋教训一顿,领受了死亡威胁,敬德终于老实了…_…|||小李此后管他的办法也很对头,一方面不断敲打(心血来潮就拎他过来问“听说你又想造反咩?”吓得敬德主动脱衣以勾其旧情^+++^),一方面又经常给点甜头,还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人家当便宜老丈人——他自己比敬德小十五岁,他的女儿至少比人家小个四十岁吧TT,当然人家敬德不想玩一树梨花压海棠,戒了。
嗯……敬德最后一次披挂上阵,是陪小李去征高丽。他本来是上书反对小李亲征的,没想到连自己的一把老骨头也给搭进去了,不过这一次他没立什么功,回来依旧闭门在家做化学试验,将余生献给了大唐的科学事业……活到七十四岁,比小李晚死九年的样子。
……我有说过是要“简单介绍”敬德的生平?……谁有橡皮?……
算了,现在开始论证题目——从敬德不杀看贞观时代的审美缺撼…_…|||
这里所谓的“审美缺憾”,是指古今中外都有的“悲剧英雄情结”没得到满足。从古希腊的荷马史诗到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从项羽到岳飞文天祥再到袁崇焕,最深入人心、惹人同情、给人以深刻印象的(审美意义上的)成功人物,几乎全都是悲剧结局,这个我觉得是跟动物的生理特点有关^^|||。“痛觉”存在的意义,正是为了产生应激反应和记忆信号,阻止动物进一步和反复伤害自己,其副产品就是“记忆”这个东西。人在痛苦时的记忆,远比快乐时清晰深刻得多……所以一个能让人痛心悲伤的人物形象,就比让人高兴愉快的形象更鲜明、更长久。即以上面举出的那些人物为例,其实人家也有春风得意的时候啊,可是为虾米我们一想到他们,脑子里最先蹦出来的都是阿喀琉斯之踵、哈姆雷特之疯、项羽之乌江、岳飞之风波亭、文天祥之丹心、袁崇焕之碎肉………_…||||
其实初唐时候,尉迟敬德这老哥也有很大机会跻身于上述这些光辉人物榜中的。首先他名垂青史的资本——功劳能力传奇故事什么的已经够格啦,就凭他跟小李的“知遇之异”、先后N次救驾的功绩之大,完全可以写成话本变文最后撰成评书曲艺流传民间。中国人一向喜欢对君臣之间的私人关系津津乐道,文人特别爱编出什么“外托君臣,实逾骨肉”的神话来自慰^&;^
其次就是上面叙述时提到的,按照封建时代的价值观,敬德可杀的正当理由随手一扒拉满筐都是……比如,他曾经亲眼看到过皇帝在战场上被敌人追杀的狼狈模样^^;比如,他曾经犯上不恭,在武场上公然羞辱皇子殿下;比如,他十恶不赦地亲手杀皇子、执凶器威逼当朝皇帝,这个罪名砍掉一百颗脑袋也够了,更别说“现任皇帝”就是“当时皇帝”的亲生孝顺儿子;比如,朝堂上攻讦宰相,宴会上殴打郡王;比如,跟一群通灵者在家中设祭坛行妖法……
假如这些罪名中有一条成立,敬德被抓去卡嚓,在当时老百姓和后世史论看来,他自然也会被归入“鸟尽弓藏”的悲剧英雄之列,上面那些罪名全是欲加之罪。同情弱者是普遍心理嘛,其实设身处地替胡亥、赵高、刘邦、朱元璋他们想想,难道李斯、韩信、彭越、胡惟庸蓝玉他们真的就那么清白无辜、没有一点错处?可是人已经死了,犯过什么错也用命抵偿了,他们的错误就可以一笔勾销,而下令杀他们的君王可还活得挺滋润,两相对比,该受谴责的当然是君王们,而受了委屈蒙冤而死的功臣们,形象就越发高大……
小李忍住牙根痒痒不杀敬德的原因,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老人家重感情念旧,老战友能保全的尽量给人家留口气算啦;二是他太爱虚名,生怕在史书上除了杀兄逼父外,再浓墨重彩地添一笔“屠功臣”,进一步抹黑他陛下的光辉形象。我是倾向于这两个原因都起了一定作用,至于哪一种起到了主要的决定性作用,这个……以偶一贯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作风看,偶选B^+++^
可怜滴敬德GG就这样,为维护天可汗陛下的光辉形象,而被一脚踢出历史上的“悲剧英雄榜”(仰天大哭:我本来有资格有机会的啊!),失去了跟项羽岳飞等人并列永远活在人民心目中的位置。事实上贞观朝象他这样委屈下榜的人物还真不少,扳鹿蹄数一数:李孝恭,早在武德年间就差点去光荣报到吧?李靖,中国历史上哪一个象他这种级数的武人居然是七十多岁善终的?李世勣,这么滑头的人物本来是当奸臣的好料,可他的本事竟然主要用到了正道上,怪哉;房玄龄杜如晦,儿子娶公主女儿当王妃,高官厚禄子孙满堂地病死在家里,陪葬在皇帝陵园,还要怎么样?把皇帝气得破口大骂脏话的魏征,逼皇帝开除漂亮MM的王圭,迫得皇帝食言而肥(TT)的戴胄,到死都没遭到残酷迫害,没天理啦……
贞观朝死得很冤或者很可疑的武将朝臣当然也有,可数数那些人的份量,还真不够端到台面上来当盘菜的@_@最有份量的侯君集,很可惜反状详明无可置辩,放到哪里都是死罪一条,还有“为君不上凌烟阁”的待遇,似乎偶还真没看到有人借此指责小李“杀功臣”的……
唐开国初蒙冤被杀的功臣也有,比如刘文静(刘世让、李仲文),比如李道宗、长孙无忌,可是……前面那几只是被李渊干掉,后面几只被李治干掉,再后来的黑齿常之啥的更别提……
贞观时代违背常规的地方还有:李靖李世勣李道宗等真正有能力的人,开国立下大功后不但没死,甚至没被赶回家去抱孩子养老,还能继续发挥余热;皇帝的元配没被金屋住腻打入冷宫、作为太子他妈没被深明大义地赐死、临病死前还敢让老公看到自己病弱憔悴的模样;被中原帝国打败的弱国君主贵族到京都后,不但还能当官,甚至心甘情愿地替敌人去打仗开疆域;一场战争占领敌国大片土地人口,居然算成自己失败,因为没彻底灭了人家……
终贞观一朝,有英雄,有悲剧,但就是没有“悲剧英雄”这种高级审美对象^^|||。硬要说有的话,大概也就李世民自己勉强能算上一个了,能力超强功绩超大,却赶上了弑兄屠弟逼父杀子、年刚半百吞丹暴毙的命运…_…|||。只可惜他还是活得太长了一点,在那个时代不能算“英年早逝”,否则的话,以审美为业的文人们也可以为他掬一把同情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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