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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芳听见外头动静,忙跑出来查看,正听见春杏跟柳氏说的,吓得她急忙同柳氏辩解:“太太别听这蹄子胡言乱语污蔑我们姨奶奶,姨奶奶才不是那个意思。”
春杏吓得哭起来,看了秦穆菲一眼,辩白道:“我,我不敢在太太跟前扯谎的呀。”
她虽是秦穆菲派给吕姨娘的人,可也没敢在柳氏跟前胡乱污蔑吕姨娘,昨儿晚上,吕姨娘听人说了柳氏骂刘铎的话,气的浑身发抖,哪还忍得住,同刘铎大吵大闹起来,刘铎见吕姨娘不知轻重的派他母亲的不是,也动了气,骂了她几句,身上就见了红。
柳氏虽是长辈,却是个经不住事的,一时竟被春杏的话唬住了,她怕孩子因她的话有个好歹,忙转头去看康氏,康氏心里计较了个大概,教她道:“你是婆婆,莫要先慌了神,先进去看看她,别提昨儿的事,在铎儿面前,顺着她安抚几句,再赏些吃食就出来。”
柳氏听了康氏的话,定了定心神,进了东厢,她这边刚一进去,康氏就拉了脸,悄声对秦穆菲训道:“你何苦容不下她。”
秦穆菲一脸正气:“太太明鉴,她自个儿心虚,这才惹恼了大爷,连轻重都不分了,敢挑婆婆的不是,依我看,大爷骂她还是轻的。”
“你莫要跟我装,她有这些那些不是,你呢?你就清白了?你这个年下给她使了多少绊子,打量我不知道么,她家亲戚上门,你给她没脸,年节的礼,你给她来虚的,府里应酬也从不叫她,穆儿,她不是那起子没名没分的妾,且不说铎儿喜欢她,她肚子里怀的可是刘家的骨肉,穆儿,你外祖母没教过你,得饶人处且饶人么,万事留一线,莫要将人赶尽杀绝,你这样拿慢刀子磨她,可是大家小姐的做派?”
秦穆菲默不作声。
康氏又道:“穆儿,听姨妈一句劝,你磋磨的她也够了,别在她身上使心思了,没得叫你们夫妻感情生分了,趁着铎儿对你还心怀愧疚,好生过日子,你有姨妈替你撑腰,有东哥儿,还有平儿帮你,她在这府里绝迹翻不出浪来,放手吧。”
听了康氏的话,秦穆菲悲从中来,她原也是千金小姐,也像王墨染一样不谙世事,她怎不知,沈老太太教她为人处世,教她管家理事,是叫她做贤妻良母过好日子的,可她却将全副心思都花在了为难他丈夫的宠妾上,怎不叫人唏嘘。
穆菲没忍住,眼里转出两行热泪:“姨妈,我心里难受,我一心为了这个家,可大爷却这般待我,叫我怎么甘心。”
妻有妻的难,妾有妾的苦。这一遭过后,柳氏恼了吕姨娘,任刘铎从中说尽好话,柳氏也没给吕姨娘半分好颜色,只嘱咐她好生养胎,别再听外头的闲话。
吕姨娘听菊芳说,太太知道了她是因何才闹这一出,吓得不知如何,又恼了春杏说嘴,吵着要发落了她,被菊芳生生压下道:“姨奶奶快消停消停吧,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太太头疼的都睡不着觉了,奶奶再不安生,怕是连大爷都不待见奶奶了。”
“没她们这般作践人的,原也知道是大奶奶要整治我,叫下人故意说给我听,我也打着十分的小心,可,可纵是太太气急了说的话,又怎知不是真心,什么叫“咱们院子里闹的不像样”,还有什么“大奶奶好说话”,“平儿和宋姐姐是美人胚子”,这一声声一句句,可不就是说我呢,菊芳,我怀的是太太的孙子呀,可连太太都不把我当自家人待,叫我怎不寒心。”
菊芳恨不能缝住她的嘴:“求求奶奶了,快别说了,你也说了,太太是气极了才那样骂大爷的,你怎就当了真,还巴巴去质问大爷,奶奶你自己说,你当着大爷的面儿派太太的不是,可不是昏了头了。”
见吕姨娘冷静下来,菊芳又劝道:“说句不该说的,奶奶失算,当初就不该闹着挪进府里来,奶奶好容易有了身子,等孩子生下来,还愁早晚进不来么,不说钟毓馆的顾姨娘把孩子养到四岁都给接进来了,现放着昨儿来闹事那娼妇的例,不也叫进来了,府里长辈看重子嗣,奶奶当初真该等着大奶奶从扬州回来,等长辈做主再挪进来,大奶奶也就没那么大的气了,如今倒好,闹得今日这般没脸。”
吕姨娘早醒悟过来,她之前一直以为,凭着刘铎的宠爱,她又怀了孩子,就能进刘府,同秦穆菲分庭抗礼,可这半年来,她深深体会到,爷们的宠爱算什么,妾室再得脸也越不过妻子去,正室稍一整治,妾室那是爬都爬不起来,她原也能嫁给体面人作妻,却贪恋刘家富贵,与人为妾,既做了妾,又不甘心屈于人下,她想要的体面尊重,刘铎一样都没能给她。
可此时后悔已经晚了,秦穆菲对她生了戒心,处处孤立着她,刘铎虽喜欢她,可也不会为了她得罪正室和府里长辈,当初踌躇满志而来,一心想着,即便做妾,也要做个最体面的贵妾,如今哪还看得到出路,只希望自己肚子争气些,生个儿子才好。
刘铎虽知穆菲没安好心,叫下人在他母亲跟前说嘴,可也怪吕姨娘多事,没事瞎打听,又没轻重的怨怪柳氏没把她当回事,可不真就应了柳氏骂他的话,他院子里没一个省心的。
他心里烦闷,便去了前头花房,正瞧见刘钏独自一人在那儿喝闷酒,身边一唱曲儿的戏子伺候着,口中吟吟唱着春花秋月。
刘铎腹诽,这小子,媳妇都回娘家了,还有心思在这儿听曲儿呢,也不怕长辈听见,再打他一顿。
他走过去,摆手遣退了小戏子,道:“家里的戏子可没二弟新娶的姑娘唱的好。”
刘钏心中苦闷,冷笑道:“大哥定也觉得她是个暗娼,瞧不起她吧。”
说完,冲身边小厮喊道:“叫你们去请钰二爷来,怎么这半天了,还没请来。”
小厮忙道:“二爷别急,已经去钟毓馆请了。”
刘钏拿起酒壶给刘铎斟了杯酒,道:“大哥不懂,可二哥最知道外头的事,他必能知我的心,一会他来了,你叫他说与你听。”
兄弟二人直吃了一坛子的解闷酒,才等到刘钰来。
刘钏一把拉住刘钰,劈头就问:“二哥你说,你来跟大哥说,如儿是不是卖艺不卖身,她一首曲子名满东京,她是不是个才女,我朝女子,有几人能有她那般才情,你快告诉大哥,她不是巷子里的暗娼,不过因她会填词作曲,酷爱音律,便要背负那样的名声,天道不公啊。”
刘钰原要陪着若芯下棋,却被刘钏喊了来,心里直没好气,敷衍道:“是,没人看轻她,她是才女,二叔不是已经应允,叫她进府养胎了。”
刘钏又给刘钰斟酒,拿杯子碰了碰,凄凄然道:“可她不肯进府,墨儿也走了,我如今孤家寡人一个......”
说着,竟端起了酒坛子,咕咚两口灌进了肚里:“是我没造化,也没二位哥哥的好福气,找的嫂子都跟亲姐妹似的。”
刘铎撇他一眼,想起他院子里的糟心事就想恼,道:“亲姐妹个鬼,面上和气,背地里恨不能掐起来,她们闹不打紧,竟还把母亲牵扯进来,回头爹知道了,少不得寻我的错处。”
刘钰晚上一回来,就听若芯巴巴同他说,说吕姨娘白日闹了一回事,他一时诧异,扯住若芯问,怎就突然对府上闲事上了心,哪知那死女人说,大太太被二太太缠了一整天,没功夫骂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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