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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就绪,开机仪式举办得很隆重,引来了许多当地群众围观。
“灯光!摄影!录音!场记!”林耀挥舞着胳膊指挥机位。“1937第一场,action!”随着场记的清脆的打版声,第一场开拍了,他有意把难拍的戏份安排在前边。
这种片子,主色调合该是无可避免的灰暗,所以郑少荣第场戏,是在黑暗的,血流成河的,尸体堆满的暗巷里亡命奔跑,是剧组第一次大夜戏。整个镜头,林耀用的黑白色调,配合着适当的灯光,用特写将郑少荣所扮演的军官那恐慌的表情凸显出来……等等,恐慌?
“卡……”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林耀面无表情走到经过长时间奔跑难以平复住呼吸的郑少荣面前“你是在做什么?为甚会有惊恐?你是在逃命,但你不怕死!你只是怕无法号召起部下组织抵抗!重来!”场下他们正在交往,但在剧组的时候,他们就是只是导演与演员,这部戏寄托了郑少荣摆脱枷锁的期望,林耀不可能像拍搞笑片,小成本投资一样马马虎虎就算过。
郑少荣也能理解林耀的想法与自身处境,没说什么话,返回起点重新来过,可也许是第一场令其难以进入状态,接下来的时间众人只能听到林耀不断的喊声“卡!再来一次”
“卡!”
“卡……卡卡卡!”
几乎大半个夜晚都过去了,这一条才算通过,不可否认,数次重复拍摄所呈现的效果确实很好,非常好。林耀吩咐剧组收拾东西,搀扶起已经瘫软在地上无力动弹的郑少荣,回到影城里某专拍大户人家室内场景的屋里休息。
一进门,方才还任由林耀搀扶的郑少荣爆发出来,挑起浓厚的眉峰一把推开林耀,“刚才很威风是不是?林导演?”他还未拍过林耀主导的电影,早先也想不到林耀认真工作起来简直是六亲不认,拍戏的时候他能够理解,不代表私底下不能以正在拍拖的恋人的身份同他算账。
“哪能啊,你也知道我不是在刻意为难,第一场状态不佳所难免,这不是充分信任你才让你担纲第一场好带动别人入戏的么,别生气了……”林耀凑到跟前陪着笑脸,两只爪子爬上他肩部不停按揉,为之活泛筋骨。
“我哪有生气?”郑少荣拒不承认,自顾自趴到崭新的古式床上“只是看不过你耍威风,看在你手法还不错的份上,滚过来按摩,不按满三个小时许停。”
“哎……”林耀屁颠屁颠的奔到床前,使尽浑身解数为他按摩酸软的下肢,郑少荣确实是累着了,一沾到床上,戏服也没脱就睡过去,幸而现在是五月天,天气不冷也不热,不虞担心感冒。林耀估摸着按摩效果应该差不多了,解开郑少荣的勒得紧紧的皮带,为他除去外衣盖在身上,自己则侧躺在一边,单手撑着头部仔细端详近在咫尺的容颜,其实这是第一次同床对吧,林耀想来想去一个人笑得很满足,凑过去轻吻了一下他因为呼吸微张的嘴唇“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啊,又去把勇敢的心复习了一遍才解决卡文问题。
23
23、南京!南京!1937!(二)...
南京!南京!1937!(二)
第二天,因为昨日郑少荣难以入戏,林耀想让剧组里相对来说演技算好的梅颜芳来带头。这一场,是郑少荣所组织的反抗队伍藏匿于由红十字会负责的难民营内,日军包围了难民营,要求难民营献出一百个女人充军慰安以换取食物与药品,郑少荣愤怒难耐,却被出身低贱的梅颜芳死死按住,自己要求成为牺牲品。
时间段刻意的选在了晚霞将要满天的时候,难民营里的避难者像羊群牲畜一般被圈在作为分界线的围栏中,面色麻木而绝望。
围栏外是堆积如山的尸体与焚烧殆尽的空城,远景里还有一群日本兵哈哈大笑对着地上的女尸施展暴行,旁边三两只军犬啃食着地上的尸体,将道具尸体拖曳得七零八落,原本亮黄的毛色,被死者的血液沾染得暗红。
红十字会为躲藏进难民营的郑少荣残部包裹着伤口,郑少荣在针对日军指挥官的刺杀行动中也负伤了,鲜血染满了他土黄色的军服,无力的瘫软在地上。
被指派来照顾他的梅颜芳看到他的一瞬间有点怔神,眼神里带上些莫名的情绪,她摇了摇头,似乎要甩去什么负荷,蹲下身解开郑少荣军服,将一圈圈白布绕过他被子弹洞穿显得尤为狰狞可怕的伤口“张少爷,好久不见……”
紧闭着双眼,仅余微弱呼吸的郑少荣努力睁开千金般沉重的眼皮,抬眼看见梅颜芳的同时也有些愣住,布满灰尘血迹的手努力想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可惜他的体力随着血液流失实在是太多了,剩余的微末力量不足以使他完成这个动作,直费力得指节发白也只让自己离开地面不到一寸,就又摔回了地面上,随着闷哼声带起一起尘烟。
林耀指挥与郑少荣同位置的机位,从失焦调至合焦状态,以模仿郑少荣刚刚睁开双眼时从模糊到清晰的视力过度阶段。
“芝兰……芝兰……”无力摔回地面上的郑少荣发出与他呼吸同样微弱的细小声音,慢慢抬起一只手试图抓住梅颜芳。
梅颜芳听见这声音,别过脸去,满含于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爆发出来,抽噎着回应郑少荣“哪有什么芝兰呢,芝兰早死了……”
郑少荣似乎没有听到,依旧呆愣愣的盯着梅颜芳的脸庞,嘴里不断重复“芝兰……”
梅颜芳丢下手中的纱布,一屁股坐到郑少荣身边的黄土碎石上放声大哭“芝兰死了!!她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一个妓,女,一个千人骑万人跨倚栏卖笑的的婊,子!”
郑少荣好像依旧没回过神来,重复着梅颜芳的最后一个单词“婊子,婊子……”
“对!婊子!一个被上百日本兵糟蹋过的婊子,为了一个窝头和男人睡觉的婊子!她不是当年和你一块上学堂的芝兰了你知不知道!”梅颜芳抬起袖子狠狠擦去面上泪痕,试图止住哭泣,捡起纱布继续为郑少荣包裹伤口,可是眼泪依旧不争气的争先恐后般涌出来,滴落在无法动弹的他面庞上,与尘土血迹混合成浑浊的泥浆溅落在地上,滚成一颗颗小泥球。
“不……芝兰……不是婊子,不是……”郑少荣总算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声音嘶哑,似乎不敢相信。忽而,他攥紧双拳,额头上青筋暴起,好像费劲了全身力气一般猛喝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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