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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迩妈妈我理解你的情绪,但是我们还是要以引导为主,对不对?他们也即将成年了,我们不能再像小学或者初中时那样,要求他们令行禁止。两个人我这几天也悄悄观察了,都是规规矩矩的孩子,也都知道这个阶段什么最重要,你把道理讲给他们,他们自己就会琢磨明白的。”
“严老师你先不要给我灌这些馊鸡汤,我就想问问你,既然你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立刻通知家长?!你居然给他们两周的时间。你是个老教师了,应该比我更清楚高三的两周有多重要吧?!”
“两周以后刚好到半月考,我也好拿成绩做文章,再给他们敲敲警钟。”班主任讲到这里,突然顿了顿,“王迩妈妈,我私下里两个人也都找过谈话,其实问题更大的是王迩,王迩很早就有这种……朦胧的感情,这种情况确实不好下重锤,也真的不用急在一时。”
“他们正值这个年龄有这样的感情不稀奇,我稀奇的是严老师你作为他们的班主任,居然是这样不作为的态度。我觉得我们之间存在着没办法逾越的观念上的分歧,也许需要年级主任或者校长的介入。”
翟欲晓避开王迩沉甸甸的目光,在班主任哑口无言的这刻敲门进去了。
“阿姨,是我们俩问班主任要的两周的时间。”翟欲晓说,“是我们跟班主任做的约定。两周以后半月考,有任何一个人成绩退步就立刻分手,如果两人成绩都有进步可以再观察两周。如果到时候谁说话不算话,立刻叫家长来校处理。”
王迩妈妈紧盯着翟欲晓,翟欲晓乘着一时的情绪一开始还敢迎视,但三十秒过去了,她的眼神就流露出高中生的怯意了。
班主任皱眉说:“去跟王迩一起门口站着。叫你再进来。”
翟欲晓正准备脱身,王迩妈妈出声了。“嗯,听着好像是个周到的好主意,但是谁能保证你们交往中会不会一个情绪波动就一蹶不振了。毕竟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她不以为然地说,“我听你老师的意思,是王迩主动的?”
翟欲晓紧抿着唇不说话。她能感觉出王迩妈妈突然大盛的恶意。她其实特别不明白,他们到底是做什么了,他们到现在也不过是去看了半场电影,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给对方当老师。
“电影院里你一直低着头我没看清楚你,刚刚在你们班门口终于看到个正脸儿。你是去年在校外跟人打架的那个女生吧?是你妈妈还是你朋友的妈妈破坏人家的家庭,衣服当众被人扒了?”王迩妈妈轻轻向上推了推眼镜,她虽然停在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但眼神一毫末不少地将未竟的语言传递了出来:虽然是王迩主动的,但你应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班主任用指关节重重一敲桌子,冷冷说:“翟欲晓你先出去。”
与此同时,门口响起柴彤的声音。柴彤的声音不大,但特别重,甚至都压过了前面教学楼里的上课铃声。
“不好意思,我听了两句。我一开始还当你是个过于严谨的妈妈,大家同是当父母的,我理解你。你直接去班里堵我姑娘,当众要叫她出来,我也咬牙理解你。但你这样跟一个高中生夹枪带棒,真是很没教养。”
翟欲晓转头看着柴彤,原本还能隐忍的眼泪,突然扑簌簌掉下来了。她扁着嘴巴向她退去,也不敢扯她,也不敢叫“妈”。
王迩妈妈乍然被人直接说到脸上,气急败坏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总之王迩是绝对不能被你姑娘耽误的。严老师,我和王迩的爸爸对他有多少付出和多高的期许,这些你是高一就知道的……”
她正瞠目愤慨陈述,门口突然传来夸张的跑动声和惊呼声。柴彤转头一看,面色倏地白了。她整个人向外扑去,最后半跪在栏杆下。
——王迩整个上半身已经悬空在五楼栏杆外了,正沐浴着早上十点钟毛茸茸的太阳,而他的右脚却被柴彤牢牢抱在怀里。
在王迩刚刚站过的地方,写着一行工工整整的粉笔字,直白得不符合王迩“一高文学巨匠”的斐然文笔:去你丨妈丨的绝对不能!
25. 林普你脏了 第二十五章林普你脏了……
第二十五章林普你脏了
由于正值上课,办公楼走廊里只游荡着几个老师,且柴彤反应迅速没造成恶性结果,“王迩跳楼”这件事最后在目击者的讳莫如深里静悄悄消失了。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王迩本人,以及他青涩的恋情。王迩转学了。
柴彤在王迩转学的消息传来以后,暗暗观察了翟欲晓一段时间,翟欲晓也曾在做题之余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抽搭了两声,但整体来说似乎是悲愤大于悲伤的。
翟欲晓在王迩转学一个月以后收到他的来信——此时由于手机的普及和网络的兴起,已经很少有人提笔写信了。她开封之前留意到封皮上的盖戳,在中国版图上居于大都对角线的位置。千里之外。
王迩在信里明确说自己当下脑袋一热去翻栏杆,并非因为对她的感情有多深,而是受够了他妈妈嘴里的“绝对不能”。他妈妈生出一张嘴仿佛就是为了天天说这句“绝对不能“的。几乎没有人愿意去他家玩儿,因为他妈妈会以各种名义频频进来打断他们,她虽然带着笑,但眼睛里全是刀子,因为她认为他不应该浪费时间跟人无聊废话或者无聊游戏。直到现在,他看的书都得经过他妈妈严格筛查,一本”不应该“出现的武侠小说就能惹得他妈妈大哭大叫到隔壁邻居以为他死房间里了。
王迩把翟欲晓当个树洞,跟她吐露了很多,最后以一句“不用回信”结尾。他希望此生都不用再见到翟欲晓,因为他妈妈让他在她面前无地自容。
花卷听了翟欲晓的转述,说:“这倒也不难理解他妈妈故意趁着上课直接去班里叫你给你难堪了,你动了她的皇位继承人,她没动手扇你就不错了。”
翟欲晓向后仰躺下去,长长叹息,十分伤怀:“我失恋了。”
总时长不到两个月的初恋结束了,翟欲晓整个人仍旧晕晕乎乎的。很久以后她回忆自己的初恋,仿佛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在做题之余近距离观察了一个男生。她了解了有的男生,譬如林普,在一堆糟烂事里缄默成长;有的男生,譬如花卷,在一地鸡毛蒜皮里热闹成长;有的男生,譬如王迩,在□□里半窒息成长——但仍旧长成一个看什么都有趣都能扯出一长串相关故事的人。
林普的小尖下巴颏突然出现在她脑袋上方,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眼睛比银幕里的星星都要有故事——虽然真实原因是他困了。
花卷和林普都是餐桌上一推碗就被翟欲晓给劫到楼顶的。翟欲晓喋喋不休唠叨着,一转眼三个小时过去了。最开始有零食堵着嘴巴,两人还能乖乖听着恰到好处地唏嘘着,零食见底以后,再听她车轱辘话来回说就变得分外煎熬了。
林普轻描淡写说:“我有张徐回演唱会的门票,也许能弥补你的失落。”
翟欲晓的眼睛刷地亮成车灯的远光模式,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恢复了元气。她翻身搂着林普的膝盖,问题如雪花纷至沓来:“林普你怎么搞到票的?!你可太有本事了!!是晋市那场的吧?12月24日的?票呢票呢,是不是藏在口袋里?哈哈哈哈哈!人生真是起起落落起起起起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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