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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睡吧,我先来。”李伟说。
“好,半个时辰之后你叫我。”曾银贵回应了一句。
爷爷拉着莫晚在一旁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坐下来,莫晚用两只手握住爷爷,生怕他被冷着了。爷爷想要跟莫晚说什么,可把嘴巴一凑到莫晚耳边,又缩了回来。这洞子虽然很大,但整个空间是封闭的,说话的声音再小,也容易被别人听到,况且这时候张七和雪儿就坐在两人的旁边。莫晚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说:“不说了,早点歇息,等会儿我们一起守夜。”
爷爷可以肯定,刚才那一幕,莫晚也注意到了。莫晚将脑袋轻轻靠在了爷爷的肩膀上,和周围的其他人一样,呼吸渐渐匀称起来。爷爷扭头望了一眼雪儿的方向,她的那一身白色,在黑暗中一动不动。这黑夜之中的白影,让爷爷很是不安。
在迷迷糊糊之中,爷爷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响,他忍住疲惫睁开眼来,漆黑的洞中除了那个离他和莫晚不到两米的白影,什么也看不见。那声音还在继续,好像是有人在翻找什么东西。
“哪个?”爷爷低声问了一句,生怕吵醒正在熟睡的几人。
“是我,他娘的口渴了,我在找水。”曾银贵的声音在洞子里响起来。
爷爷回想起出门之前,灌了一壶水在布包里,路上喝过几次,还剩下大概三分之一的样子。于是,爷爷将水壶从包里掏出来:“我这里有。”
曾银贵在洞子里摸摸索索,好不容易走到了爷爷边上,接过他手里的那个水壶,然后“咕噜噜”地喝起来。曾银贵估计是渴得不行,根据他喝水的时间来判断,估计又喝掉了水壶里一半的存货。
他在黑暗中非常满足地吧嗒了一下嘴巴,说:“正好,现在咱们轮班。”
“嗯,你歇一会儿吧,等我困了再叫下一个。”爷爷应了一声,靠着莫晚睁大了眼睛望着洞口的方向。
等他意识完全清醒之后,他回想起那个叫雪儿的女孩。之前的种种让他对这个雪儿有了几分猜忌,可碍于张七的关系,他没敢多说什么,好在师傅喻广财也注意到了,所以他不必过多担心,只要将她盯好。没有出什么状况自然是最好的,可如果出点什么状况,他可以第一时间叫醒师傅,让他来解决。
这样想着,爷爷稍稍放了些心。望着洞口飘飞的大雪,见它们是越下越欢,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莫晚在爷爷身边稍稍动了动,将脑袋靠在了爷爷的胸膛,莫晚就是一个活的火炉,只要靠着她便不觉得寒冷。与莫晚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让爷爷非常贪恋这种感觉。在生活中,莫晚是个无比细心周到的女孩,而且脾气非常好,从来就没有跟爷爷闹过什么别扭。对于以后的事情,爷爷不敢想,他只希望师傅曾经预言过的关于莫晚生命极限的那个期限可以晚一些、再晚一些,他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莫晚不在了,他会怎样。
爷爷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雪儿,她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可离她很近的爷爷似乎连她的呼吸声都没有听到。慢慢的,爷爷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雪儿躺的地方所展现出来的一团白影有些古怪。照理说这雪儿全身雪白,在黑暗的洞子里能够反射出光线来,这是再自然不过的。可爷爷此刻视线中的光线却要比雪儿瘦小的身形要大很多。就如同一个雪白的人披了一件雪白的大衣或是一件雪白的大绒被,在这黑暗之中变得越来越显眼。
爷爷回想起之前在洞子里李伟擦亮火舌子时候的情形,这雪儿的身子好像对火有明显的抗拒,而且她在伸手触碰洞子岩壁上的花草时,那花草也好像是被她的手指冰得泛出了雪花,难道……
爷爷在黑暗中甩了甩脑袋,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爷爷将莫晚的脑袋从自己身上移开,然后缓缓起身,朝着那一团白影移动过去。那一刻,爷爷觉得有些莫名的紧张,他从未趁着一个女孩熟睡之际,在黑暗中朝着她靠近,这种情形多少让爷爷有些不安心。他咽了咽唾沫,努力让自己的脚步声不惊醒其他人。
当他走到那团白影边上停下来的时候,他注意到那团白影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是一摊冰雪,而雪儿就躺在那摊冰雪上,睡得非常安逸。而那摊冰雪的范围还在逐渐扩大,有一种要冰封住这个洞子的趋势。
爷爷咬了咬牙,蹲下身子,伸手朝着雪儿的手臂触过去。当他的指尖在碰到雪儿的皮肤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指突然就麻木了,而这根手指也慢慢泛上了一层雪花,就跟镇上集市卖的冰棍儿差不多。
他赶紧将这根手指夹到了胳肢窝,暖了好一阵,才让手指恢复了知觉。这指尖上融化的雪花将他的棉衣给打湿了。当爷爷回过神来,低头去看雪儿的时候,雪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她的脸上带着一个暧昧的微笑,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在雪白的脸颊上特别突出,她眨巴着双眼,好像在等待着爷爷做出下一步反应。
被她这么一看,爷爷倒觉得不好意思了,他扭转头,正准备回到莫晚身边。谁知,身后的雪儿叫了他一声:“喂!”
没等爷爷反应过来,雪儿已经伸手抓住了他的手,顺势将脸靠了过来。雪儿娇嗔道:“别走,我怕冷。”
爷爷的手被她冰凉的身体完全镇住,没有了一点知觉,可爷爷用力地挣脱出身体,刚一转身,就听到身后的雪儿冷笑了一声之后,大叫起来:“你干什么呀?!”
洞子里的人都被雪儿的声音惊醒,大家都稍稍清醒过来。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人是张七,他连忙朝着雪儿奔过来:“咋子了,雪儿?”
雪儿伸手指着爷爷站的方向,带着娇气的哭腔:“刚刚我睡着了,迷迷糊糊就觉得有人在摸我!”
雪儿的话让大家都彻底回转了精神,张七站起来,对着爷爷问:“你他娘的疯了是不是?”
爷爷不知道如何作答,直说:“我没有!刚才我不过……”
爷爷想了半天,不知道什么样的词语才能为他开脱这个罪名,在脑子里搜寻了半天,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雪儿说:“你看他手里,还有我的头发。”
张七一把抓住了爷爷的手,在爷爷完全失去知觉的手掌心里,果然躺着一撮雪儿的头发,那银白的发丝,除了雪儿不会是别人的。
“你倒是说说,这个到底是咋个回事!”张七一把甩开爷爷的手。
爷爷愣在原地,在这个尴尬的局面里,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莫晚,他扭头看了看莫晚的方向,却没有等到她的任何反应。
爷爷感觉到在黑暗的空气之中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站的方向,期待他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用以证明是那个雪儿在撒谎,可是他却没有,只是低着头,沉默地等待着张七的最后裁决。
张七冷哼了一声,说:“我啥子都不想说了,就当我看错了你这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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